姜彬起身递过张面巾纸,随后坐回到沙发上。她需要倾诉,静静的聆听即可。
“我妹妹也在上大学……我妈因为生了两个女儿而被迫和我爸离婚,她一天打两份工才供出我们俩来,每天吃的都是餐馆里的剩饭剩菜……我不能……不能让她失望……”曾慧樱哭得稀里哗啦,说话断断续续,思维明显有些跳跃,“他明知道我家里困难……还那样……我真的……很需要钱……”
顺着她的话,罗家楠继续问:“所以你出去之后选择住在位置偏僻的公寓里,就为省点租金,是吧?”
抽泣声猛然一顿,曾慧樱的表情明显有些失措。事情被发现了,发生在那么远的事,仍然被发现了。她开始颤抖,眼神闪烁,羞愧难堪。
“你受伤了,这里。”罗家楠指指胸口,隔着衣料压上开胸手术留下的疤痕。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事实,但身上每一道疤是怎么来的,他永远不会忘记。只不过他没选择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他还有心爱的人,他要为他好好活着,扛起头顶的那片天。
“然后你生病了,这里……”罗家楠又将手指移向额角,“你昨天差点淹死在浴缸里,还记得么?”
闭眼表示否认,曾慧樱低声说:“吕警官,有提过……”
罗家楠紧接着她的话说:“你看,杀了肖文恒并不能让你心里面更好过,你得去接受正规的治疗,我知道,你想活,不想死。”
“……”
没听到曾慧樱否认杀害肖文恒的事实,姜彬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嘴角——行,这小子糙归糙,诱供还真有点本事。事实上进病房之前和管床医生的交谈,已经让他认可了罗家楠的想法。这姑娘确实病了,而且病的不轻。她上厕所的时候突然晃神,站在马桶旁边尿湿了裤子,被女警发现后,像个孩子那样哭泣不止。
所以说,监狱不该是她的归宿,精神病医院才是,不然下一次她杀的可能就是自己了。不过最终的结果还得看精神病学专家出具的诊断证明。
接下来的时间里,在罗家楠的引导下曾慧樱供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还算平静,同时言语间流露出深深的悔意。可被问及需不需要通知家里人的时候,她又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直到护士给输液管注射过药物才安静下来。
从病房里出来,姜彬向守在走廊上的吕袁桥告辞,跟罗家楠一起去等电梯下楼。在电梯门前站定,他问:“投毒那条线是怎么回事?我看卷宗上没有后续的调查跟进。”
罗家楠拧起眉头:“归缉毒处了,你得去问庄羽。”
“嗨,那我就不问了,等结案报告。”
“那你可有的等喽。”
“嗯?”
“哦,我的意思是,有些案子到了庄羽那就他妈死压进度,打草惊蛇该耽误他抓毒贩升官了不是?”
罗家楠肯定不能把谭晓光卖了,依旧摆出那副死瞧不上庄羽的语气。说到底他还是瞧不上庄羽,只不过没以前那么膈应,光听名字就想掀桌。抛开保护卧底这事儿不谈,联合办案的时候庄羽可没少往上面打他小报告,他背的警告处分里至少有一半是因为庄羽。
姜彬皱眉笑笑:“诶,别当着我面说庄羽坏话啊,我跟他关系可比跟你铁。”
“我可没说他坏话啊。”罗家楠故作无辜,“你们都是大佬,一言九鼎,给我们这些碎催留条活路行不行?”
姜彬无比嫌弃的翻了他一眼:“呦,您见过敢指着督察鼻子骂的碎催?”
“嗨,那是随我们陈队了。”罗家楠讪笑。
“学点好。”电梯门开,姜彬进去按下一楼的按钮,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刚忘了问,袁桥怎么瘦那么多啊?没生病吧?”
罗家楠咧嘴一乐:“没,这不高仁要减肥非拽着他一起,不让吃晚饭给饿的嗷嗷的,那天晚上偷摸吃了顿宵夜,熏一身烧烤味,楞跑我家洗了个澡才敢回去。”
“嚯,家教够严的。”
“动不动弄双榴莲拖鞋谁受得了?”
“啊?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高仁脾气特别好呢。”
“好什么啊,干法医的哪个不得是铁石心肠?二吉说的对,法医啊,都有病。”
罗家楠这边话音还没落地,远在十多公里之外的祈铭猛地打了个喷嚏。高仁听了从电脑后面歪过头,关心道:“师傅,又感冒啦?”
“没,鼻子突然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