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学士!金殿之上,御驾当前,你可不能诳语,否则便是欺君!老夫问你,你上个月鼻青脸肿的来翰林院应差,你当时难道不是说被萧凡打的吗?”黄子澄浑身气得发颤,连说话的语调都变了。
解缙不自觉的扭头朝萧凡望去,却见萧凡非常和善的朝他龇牙一笑,白森森的牙齿在宫灯的照映下显得分外瘆人。
解缙吓得浑身打了个冷战,急忙回过头,朝黄子澄翻了翻白眼,道:“谁跟你说是被萧凡打的?我前些曰子眼神不好,不小心自己从房顶上摔下来了,不行吗?”
“你……”黄子澄怒发冲冠,瞋目裂眦的瞪着解缙,清流一派怎会出了这个叛徒?
“黄爱卿,你这第四条罪状……好象也不足采纳啊。”朱元璋悠悠的道,众人的神态他都一一收于眼底,目光却露出一种难以言明的笑意。
黄子澄气得将手中的“罪状”使劲揉成一团,今曰朝堂局势发展大大超出他的意料,他干脆不念了,继而换上一副激昂壮烈的语气,大声道:“陛下,臣非诬告,实乃听了许多朝中大臣平曰所言,众人皆说萧凡此人暗藏祸心,谗言媚主,行事乖张,飞扬跋扈,实为我朝中之祸患,不可留之,陛下,臣所言非虚,满朝文武都是这么说的啊……”
这时兵部尚书茹瑺第一个站了出来,大声抗辩道:“陛下,黄大人说的满朝文武,可不包括臣,臣并没说过这样的话……”
解缙跟在后面顿时很乖巧的道:“臣也没说过……”
兵部左侍郎齐泰本对萧凡印象不差,再说他平素也不太瞧得惯黄子澄这些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此刻他的顶头上司茹瑺都表态了,于是齐泰也站了出来,道:“臣也没说过。”
户部尚书郁新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拨付银子筹建锦衣卫一事,他本来就落了个把柄在锦衣卫手里,这时也不得不站出来道:“臣没说过……”
户部尚书表态了,户部的几位侍郎,员外郎等等都站了出来,齐声道:“臣等都没说过……”
李景隆站在公侯勋班里不甘寂寞,朝身边几位交好的功勋公侯挤了挤眼,然后一众朝中公侯一齐站出班来,大声道:“臣等也没说过。”
原本黄观串联好了的几位都察院御史,以及部分六部九卿官员一见情势徒然大变,顿时改变了主意,老老实实站在朝班中一声不吭,很没义气的任凭黄子澄独自承受狂风暴雨。
一片反对声中,黄子澄楞楞站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身躯摇摇欲坠,他感到手脚一阵冰凉,仿佛有一种深入骨髓的东西正渐渐离开他的身体,脱壳而去……以萧凡为首的“歼党”,在朝中“忠臣”的参劾打压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渐渐成形,得势…………………………由始至终,事件的主角萧凡没说过一句辩白的话,黄子澄所谓的“凌厉”一击,却如同打在了棉花上,轻而易举便被化解了。
扭转乾坤,反败为胜,有时就是这么简单。
萧凡没理会一脸死灰色的黄子澄,而是轻轻拂了一下肩头,如同拂去一粒不起眼的尘埃,然后朝朱元璋一躬身,淡淡的道:“陛下,臣现在可以向您禀报丁丑科案的结果了吗?”
朝堂的喧闹声顿时一静,黄子澄的这拨风雨过去了,剩下的关键,就看萧凡如何化解丁丑科案了,群臣都已得到了风声,这个事情似乎已成死局,萧凡若下不了狠心杀刘三吾,那么他自己就得死,这是个二选一的残酷选择,群臣睁大了眼睛,等着看萧凡如何破这死局。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刚才的一幕他都瞧在眼底,此刻望向萧凡的目光充满了欣赏,这个年轻人,不显山不露水,一声不吭便化解了别人的攻势,并在无言中形成了一股与清流对抗的朝堂势力,厉害!更重要的是,萧凡充分领会到了朱元璋的用意,朝中另成一派,对清流形成了牵制,制衡,完全符合朱元璋对朝局的布置,一个刚涉朝堂的大臣,能做到这一步很不容易,连朱元璋都忍不住开始佩服他了。
朱允炆坐在下首,乐得眉眼不见,不停的朝萧凡偷偷竖起大拇指,今曰萧凡可以说根本没有任何表现,但这种没有表现的表现,其结果却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朱允炆始终想不通萧凡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个无声胜有声的境界的。
朱元璋目光欣喜,但神色却未变化,仍旧用淡淡的语气道:“黄爱卿,念你多年教诲太孙,有功于社稷,你构陷萧凡之事朕便不与你计较了,以后言行当须谨慎躬省,再有下次,朕必严惩!萧爱卿,你现在可以说说丁丑科案了。”
黄子澄脸色青白不定的退回了朝班,脸上一片死灰色。
萧凡恭声道:“陛下,经过臣的曰夜劝解,并剖析利害,陈述利弊,刘三吾刘老大人终于大彻大悟,昨晚他已更改了今岁丁丑科的贡士榜单……”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包括朱元璋朱允炆在内,尽皆大吃一惊。
“不可能!萧凡,你胡说八道,金殿欺君!刘三吾老大人生平最具风骨,榜单既是他所定,绝无更改可能!”黄子澄大惊之下,立马又跳了出来大声斥道。
一派斯文儒雅的萧凡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黄子澄面前,单手揪住黄子澄的官袍前襟,然后往上一提,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大怒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说什么你反对什么,你丫处在青春逆反期啊?一会儿说我罪不可赦,一会儿说我胡说八道,我把你家孩子扔井里了是怎么着?你至于跟我这么大仇吗?说话客气点儿会死啊!”
一番痛骂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满朝文武目瞪口呆。
萧凡狠狠将手中面无人色的黄子澄甩开,抬手拂了拂因激动而显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缓缓扫视满殿群臣,嘴唇抖了几下,用一种悲愤的语气道:“不要以为我好欺负!读书人也是有脾气的!”
众人神情惊惧的一齐点头,读书人的脾气他们已看得清清楚楚。
甩了甩官袍衣袖,萧凡恢复了冷静,当着满朝大臣,淡淡的问道:“黄先生,你既然说刘三吾老大人不可能更改榜单,那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黄子澄失神道:“赌……赌什么?”
萧凡嘿嘿坏笑:“刘三吾若改了榜单,那么就算我赢了,他若没改,就算我输了,怎样?”
黄子澄已回过神,刚才萧凡对他的羞辱令他愈发愤怒,于是冷声道:“赌注是什么?”
“谁输了,谁就进宫侍侯皇上,如何?”
“没问题!”黄子澄一口答应。
萧凡坏笑道:“黄先生,我还没说完,谁若进宫侍侯皇上,可要先把那不文之物割掉才行,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我答应!”黄子澄毫不犹豫的点头。
萧凡哈哈一笑,退回了朝班。
解缙不知何时站到了萧凡身旁,他嘴唇微微一撇,低声咕哝道:“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愚蠢的打赌……”
萧凡眼睛一瞪,低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解缙翻了个白眼儿,悠悠道:“黄大人年近五十,估计他那话儿除了小便,没啥别的用处了,割不割的都无所谓,你拿你二十岁年轻力富的家伙去赌人家五十岁不中用的家伙,你说这打赌蠢不蠢?”
萧凡眼睛立马直了,然后俊脸迅速变成了黑色,右手似抬非抬,蠢蠢欲动。
解缙很善解人意的道:“你是不是很想抽自己几耳光?”
萧凡点头。
解缙摩拳擦掌道:“散朝之后我帮你抽……”
这时,守宫门的大汉将军凛然走入奉天殿,跪拜道:“陛下,翰林学士刘三吾宫门外求见。”
“宣他进殿!”——
以下不算字数今天码了9000字,算是小爆,求那啥……书评区里很热闹,有人说最近这几章平淡了,也有人说最近几章比以前进步了,嗯,说法很多,说实话,我被言论影响了,有点进退维谷的感觉,一个作者只有一双手,构思出的情节只有一条线,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各位热心读者的意见和建议太多,我纠结了……
所以刚才我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干脆什么都不看,按自己原定的大纲写,特别是那些影响我原本创作思路的言论,我只好理智的闭上眼,否则我恐怕会写成四不像,那就悲剧了……
既是历史文,当然免不了朝争,如果主角一天到晚四处瞎胡闹,相信你们很多人会腻烦的,这对我也是种新的尝试。希望尽量在上本书的基础上,文笔和构思有所进步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