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自问,他肯定做不到。若他有两个弟弟这般对兄长不敬,萧凡非把他们的腿打得跟自己一样瘸不可,这下三兄弟都一样,谁也别笑话谁了。
君子确实应该有气量,但至少也该有个底线,朱高炽这样的的滥好人,萧凡做不来,他也不认为朱高炽这样就是君子了,懦夫和君子还是有区别的。
不过,总体说来,萧凡对朱高炽印象还是很不错的,抛开他与画眉的关系不论,朱高炽这个人其实很值得一交,与身份地位无关,纯粹是一种欣赏,短短时间的接触,萧凡觉得自己在他身上学到了很多,比如说,仁恕。
萧凡端起杯,侧身向朱高炽又敬了一杯酒。
朱高炽赶忙端杯,脸上仍是那副憨态可掬的笑容。
萧凡正色道:“大舅哥,萧某敬这杯酒,算是正式认下你这个朋友了。”
朱高炽一楞,接着呵呵笑道:“妹夫莫非刚才没当我是朋友么?”
萧凡笑道:“刚才我只拿你当画眉的哥哥,现在我才真正拿你当朋友。”
朱高炽饶有兴致的问道:“为何?”
萧凡眼都没眨,淡淡道:“因为我很佩服你,你能做到的事情,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单凭这一点,我把你当朋友了。”
“妹夫所指何事?”
“比如说……俩傻逼弟弟像个不懂事的屁孩似的对你冷言箭语,而你却浑不计较,这等胸襟,萧某绝对做不到。”
此言一出,忝陪末座的朱高熙和朱高燧勃然大怒,朱高燧眉毛一挑,眼睛霎时变得通红,便待拍桌子发怒,萧凡冷冷一记眼镖扔过去,朱高燧立马一窒,想到如今身在京师的处境,顿时清醒了许多,当下眉梢轻轻放平,神态间除了愤怒,还有几分敢怒不敢言的意味。
朱高熙明显有城府多了,闻言神色不变,当作没听到似的。看来他早已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也清醒的见识到了萧凡的锋芒,——这狗曰的连父王和道衍师父都差点被他害死,尚且不敢动他分毫,跟父王比起来,自己几兄弟道行差远了,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朱高炽仍旧憨厚的笑,仿佛萧凡只是说了一句很无关紧要的话一样,他犹自端起杯慢啜一口,借着酒杯的遮挡,一双小眼珠子却飞快扫了一下两位弟弟,看似无害的目光刹那间闪过几分精明的光芒,光芒一闪即逝,很快又被一片迷茫和无辜所代替。
萧凡将三人表现看在眼里,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大舅子,能在尔虞我诈的燕王府里生存下来,后来还有惊无险的坐上皇帝宝座,怎么可能是那种傻得跟白痴似的人物?各有各的精明啊!
朱高炽……嗯,越来越有意思了。
萧凡心中也打起了算盘。
朱棣的三个儿子进京,这个消息很快便会传遍朝堂,届时黄子澄等人会有何反应?他们会同意自己的意见吗?萧凡很担心这一点。
清流,自诩刚直不阿,堂堂正正,仿佛世间一切都可以暴露在阳光下,他们见不得阴谋诡计,见不得欺瞒狡诈,他们秉持着“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原则,引孔孟先贤的话为至高信条,将先贤们迂腐的一面发扬光大,甚至误解扭曲,这些人在朝堂中不止少数。
萧凡主张将朱棣的三个儿子扣押在京师,清流大臣们会答应吗?他们会不会又拿什么孔孟之言来压自己,说什么仁恕之道,祸不连无辜等等屁话?那个素无主见的朱允炆又会听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