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去干什么?自己为什么从城市街道跑到郊区?
这些念头没有在纪询脑海中停留超过一秒。
他漠不关心。
此后没有两天,他从警方的公示中得知,他自山上醒来的当日,警方在山脚庙中发现一具面部被划花不能辨认身份的男性。
纪询看着警方照片里熟悉的死者衣着,以及一柄他同样熟悉的尖刀。
死者,安介。
他在自己衣袖的内侧,发现一枚干涸血点。
“你看见了什么?”千万个思绪转过纪询的脑海,但最终说出口的,是这简单的一句话。
“安介坐在庙里的椅子上,他的背后是一尊神像,身上没有捆绑的痕迹。他的脸被划花了,从伤口痕迹看,是在生前划的。但致命伤是横过喉咙的一刀,从喉管飞出的鲜血溅了了安介一身,以及他身前半个地面;但你身上很干净,你倒在一旁,没有晕,只是酒气熏天地睡着。”
“刀在我手里?”纪询又问。
“不,在安介手里。”孟负山冷笑,“像极了安介良心不安,畏罪自杀。”
“他不会自杀。”
“他当然不会。”孟负山,“所以纪询,是谁杀了他?”
纪询重新闭上眼。他的思绪随着孟负山的叙述,渐渐又回到从前。
但这份从前似乎完全隔绝在他足以自傲的记忆力之外,也许酒精在当时已经侵吞了他太多的理智,他再度回忆,只觉得那座城市的街上永远笼罩着一层自己根本看不透的厚重迷雾,他所进的一家家酒店,全部开在漆黑的角落,一家家的门脸,像一张张光怪陆离的巨口。
还有……还有那座山,那座庙。
不知是不是记忆在随着孟负山的复述,自动补全细节。
他走在浓雾中,浓雾的尽头,隐约浮现了一张慈悲笑靥。
他越走越近,终于看清,那是一张施着彩绘的神像的脸。
妈祖娘娘的脸。
第二三四章 山(4)
妈祖娘娘。
纪询将这四个字放在齿间缓慢地嚼一嚼。
他没有说话,孟负山也没有说话,一道冷凝的气流,正在他们中间回旋。
纪语的死,是他们中最坚固的联系。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坚固的联系,又延伸出了更多的支点和平衡,如孟负山在陈家树死亡中的疑点,如纪询在安介死亡中的疑点。
安介的死亡,有两种可能;就像陈家树的死亡有两种可能那样。
一种有人杀了安介,嫁祸给他,这是有端倪的,无论是安介巧到好处的国外之旅,或是安介对于妹妹见面之初没有道理的处心积虑,都显示着安介背后还有一个影子。
这是谁的影子?
另外一种可能,安介是他杀的。
他的浑浑噩噩,他的心有不甘,驱使他最后拿起了屠刀……
妹妹淌着血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快乐的妹妹,鲜活的妹妹,无论在最初的回忆里出现多少次,最后都被瘦骨支离流着血泪的妹妹所取代,以及躺在妹妹背后,不能瞑目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