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病床的门中间是透明的,方便警卫观察,那警卫的眼睛就直勾勾地透过那小块玻璃,盯着里面,提防他们再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屋子里的窗户这会儿被打开了,医院外面种了很多树,大概是前几天下过雨,枯叶被雨淋得腐烂在枝头上,一股子泥土夹杂着树叶腐烂的味道冲进屋子里,把消毒水的味道冲淡了些。
不得不说,大自然的味道,就算是腐臭,也比人造化学剂强。
进了病房,舒墨先不着急进去,安静地站在门口,环视着病房里的环境。她这病房恰好就在乐欣欣的病房上来,想起两小姐妹的命运,实在令人唏嘘。
不过屋内的构造还是不同,乐欣欣那间因为被大树挡着,光线没多强,屋子里没有专门的小阳台花园。
而叶天这一间病房,有个专门的小阳台花园,栏杆上爬满了爬山虎,虽然大部分干枯了,却也有嫩绿的小芽开始冒头。这里可以容下四五个人站着,因为是顶楼,周围没啥遮挡物,阳光晒进来,有些让人睁不开眼。
乐欣欣的床位在左上角。
叶天的床位在中间。
叶天这会儿就躺在病床中央,有气无力地双手展开。
她两眼无神,茫然地盯着天花板。舒墨顺着她的目光朝上看,什么都没有,白茫茫的一片。
就在屋里安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动静的沉默中,舒墨终于动了,他把刘琳留在了原地。
精神病人的危险在于,他们忽然就会发疯,前一刻对你笑,后一刻就会打你,偏巧他们的力气还很大,一般人还对付不了他们。
一向十分绅士的舒墨,自然把唯一的女士留在了最安全的位置。
如果是平时,刘琳肯定会大喊着抗议,虽然她是女人,但是她可不比男人差。但是这会儿,刘琳却是涨红着脸,听了舒墨的指示,站在原地,还不忘柔声嘱咐舒墨小心。
小张盯着刘琳的后背,这会儿的心,和黄河泛滥一样,上面波涛汹涌,下面暗流急湍,他还记得前一阵刘琳扯着个歹徒的头发,把那人拔成了秃毛鸡,到现在看见刘琳都浑身发哆嗦。
舒墨先是径直走到了床边,看着已经有些散架的椅子,正在向他显示刚刚屋里有多混乱。
没了座位,他就双手搭在床边,半蹲下身子,看着叶天。
叶天这会儿很安静,镇定剂的效果还有,因为是第一次用镇定剂,用量很少,叶天还很清醒,只是很疲倦。
舒墨看了眼站在一边的小张,做了个离远点的动作。小张踌躇了会儿,最后还是按照舒墨的指示离远了些,只是目光一直没离开过。
“还记得我吗?”舒墨的声音很舒缓,配合着问题,他手轻轻捏着叶天的手臂,让她更放松些,“我们在明日之星见过,那天我记得很清楚,你穿了一条红色的小礼裙,手里拿着一叠资料,不停来回走动,你那时候看起来很不安,这个不安不是来自于比赛。”
叶天的手指动了动,舒墨瞥见了,手掌附了上去,按住了抖动的手指。
他继续回忆:“当时你妈妈跟着你,她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很严肃也很严厉,你一直不敢看她。”
叶天的眼睛散开的瞳孔,开始聚焦,舒墨继续捏着手下女孩略显结实的手臂,只有经常锻炼的年轻少女,才会有这么紧实的身材。
舒墨换了个话题:“你妈妈我很眼熟,后来我就去调查了下,你妈妈原名叫海歌吧。”
叶天努力转过头,看向舒墨,有气无力地张开嘴。
“海歌,海歌,海歌。”舒墨重复着这个名字,缓缓地直起上半身,倚在床边轻声说,“在十几年前,有个很出名的影星,就叫这个名字。不过这个人也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没出现在人视野里,消声灭迹了……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妈妈就是海歌吧。”
叶天的身子开始微微地颤抖,眼神里也出现了恐慌,那动作太轻微了,站在墙角的刘琳和边上的小张都没看见,他们眼里,舒墨正在一边给叶天按摩,一边和她聊天。
刘琳心想,舒墨真是个既温柔又体贴的男人。
这个又温柔又体贴的男人,露出了一个微笑,他说话的语气也像是情人间的低喃。
“我这个人天生就八卦,好奇心特别重,于是我就又查了查,有些小周刊写的,海歌小腹微凸,疑是怀孕,我就算了下,你哥哥差不多就是那时候生的。”
舒墨掀开眼皮,看着女孩紧紧抿着的嘴,嘴唇很干,上面以后一层起了鱼鳞似得的黄褐色的皮:“要喝点水吗?我看你好像很渴的样子。”
叶天没说话,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舒墨,舒墨从旁边桌子上拿了杯水,又拿出棉签,沾了水,用这个方法给她补充水分。
他的动作很细致,很轻柔,像是对待深爱的情人一样,嘴里的话却凌厉犹如锋芒:“卷发棒是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