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萝卜眨了眨眼睛,好奇怪,这个婆婆不也是女人吗?小孩子天性纯真,不懂人性里勾勾角落里有肮脏腐烂的东西在滋生。
大娘把头发捋在耳后,伸手去摸小萝卜的脸。她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上面有很多道口子和老茧,刮得小萝卜的脸瞬间就红了。
从第一眼看见小萝卜,大娘就喜欢得紧,主动担了照顾孩子的活。
她耐心地把苹果切成小片,等小萝卜嘴停了,立刻就送上一片。
小萝卜嚼得嘴疼,不想吃了,可苹果片还是一遍遍塞过来,他有些难受,抿紧嘴,侧过脑袋,不肯吃了。
刚刚还和颜悦色的大娘,忽然扬起眉毛,把干松的头皮皱成一团,昏暗灯光下投下纵横沟壑的脸,变得有几分阴森。
她笑呵呵地递上一块苹果:“来吃啊,电视上都说了一天一个苹果,防癌降血脂,对身体好。”
苹果用小钢叉叉着,尖头露出果肉,有果汁在上面闪光。
小萝卜忽然有些害怕,他下意识地朝旁边挪了挪,拉开和大娘的距离。
大娘看着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她的两边嘴扯得老开,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无数纹路一点点在脸上裂开,就像是干枯的橘子皮。
大娘举着苹果块问:“来吃呀,怎么不吃了?”
小萝卜抖了抖,看了看大娘手里的苹果,再看了看大娘瞪大的眼睛。他突然尖叫一声,打翻大娘手里的碗,鬼哭狼嚎地着朝楼上跑。
村长家院子里有一颗老槐树,一有风吹草动,树上那些摇摇坠坠的干黄叶片便落下来,孩童凄厉的尖叫声,久久盘旋不去,门大力的开关和惊呼声,震得树叶晃动,几片树叶掉在半空中,被东边山谷里出来的风吹起来,兜兜转转地飘进了二十几米远的林子里。
谷曼一脚踩在干黄的树叶上,树叶立刻裂成了许多块,如碎玻璃片一般支离破碎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拧着眉头,一脸凝重地看向前方。
前方不远处歪脖子树旁有个黑影,是个年轻男人,蹲在地上,嘴上叼着根烟,听见声响,便回过头,瞧见是她,立刻眼睛一闪,站起身朝着她挥手打着招呼。谷曼努力地扯动了下嘴角,却也没能笑出来。
那年轻男人穿着蓝色的粗布工装长裤,裤脚被挽起到膝盖处,膝盖以下全是褐色的泥巴块,身上的衣服沾着斑斑点点的污泥的痕迹。衣服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补丁,还有几条新增的大口崭新缝线,写满了生活的艰辛和贫困。
年轻男人咧嘴一笑,凑上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憨厚一笑:“回来了啊!”
谷曼皱了皱眉头,点点头。
年轻男人的手背在后面,手里提着一条腊肉还有几条香肠。看见谷曼的瞬间,他就满脸堆笑的把东西献宝一样放在女人面前。
“小玉,这香肠和腊肉是我家年前刚杀得猪做的。你拿回家吃,我明天得去帮我妈出去卖货,这几天不在村里。叔身体一直不大好,给叔吃点好的,补补身体。”
谷曼没拿,摇摇头,她欠对方太多了,这东西她不能收。
她犹豫半天,把手挎包拿下来,摸了半天,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谷曼说:“这个给你。”
年轻男人看着信封,眉头一皱,踌躇了半天。
谷曼向前递了递:“你拿着,我不在家这一年,多亏你照应,不然我家里现在不知道该成啥样。”
年轻男人摇摇头:“小玉,这都是我该做的,谁叫……谁叫你是我媳妇呢!”
谷曼抿抿嘴,眉头拧紧,她把信封硬塞给男人:“那都是小时候的童言童语,你还做什么真。”
年轻男人力气要大得多,他转手又把信封塞进谷曼包里,跟着笑了笑,有些腼腆,小声说:“我一直记着呢,你出去的时候说,让我照顾你家里人,等找到能治好你爹病的医生,我们就一起去城里。”
谷曼面色一黑,伸手去推男人,男人手里的腊肉香肠掉在了地上。
他愣了愣,抬头问谷曼:“这是咋的了?”
谷曼瞪着他,抱着手臂冷哼一声:“你没听见别人怎么说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