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铮也没笑,他提起小萝卜后领子,放在地上,淡淡地解释:“男孩子。”
小家伙还疼呢,脸色白得跟张纸一样,他听见容铮的话,猛地去看小萝卜,脸上诧异和不可置信太明显了:“男的?”
小萝卜拽着拳头冲上前,作势要再给来一脚,那小家伙吓了一跳,差点摔地上。
谷曼忙后面把小家伙撑着,脸为了憋笑忍得通红,指着孩子说:“这是我弟弟,张福。张福这是城里来的哥哥们,要好好玩。”
张福看了眼小萝卜,黑白分明大眼仁,小胳膊小腿,白白嫩嫩的小脸,忍不住小声说:“我要大些吧!”
小萝卜瞪了他一眼,表情森冷得可怕。他抖了抖腿,鞋上的泥灰刷拉拉往下掉。
张福瞬间身子绷得紧紧的,激动地说:“是男的,我看出来了。”
小萝卜满意了,冲容铮伸长两手,容铮立刻就会意了,俯下身把小萝卜抱起来。
天呼啦啦吹着,树枝沙沙作响,要下雨了,他们赶紧进屋,容铮看了眼天,黑云压顶,帮忙把窗户关好。
谷曼看了他一眼,容铮气质很好,只一眼,谷曼脸就红了,不过容铮浑身散发的寒气还是咄咄逼人,她很快回过神忙不迭地进了厨房,小萝卜后面像小尾巴一样紧紧贴着,他还恋恋不舍地想着滚烫的糖果子。
容铮坐在屋里,习惯让他先把整个屋子的所有角落全部审视一遍。不过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
屋里空荡荡的,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发掘的,屋子里没有家具,只有几个竹板凳,唯一的电器电视机很老,大概年龄比他还要大一些。看着斑驳掉漆的厚重电视,他不禁怀疑那玩意已经坏了。
放佛要驳斥容铮的看法,张福执着地折腾电视弄了好一阵,电视一直冒着电子杂音,兹兹兹的响。
容铮抬眼,看见屏幕上全是雪花,弄了一会儿张福有些急了,伸手狂拍。
“啪啪啪”的响着,外面光秃秃的树开始疯狂摇摆,天气猛地黑了下来,雨大滴大滴落下来,砸在窗户上。
容铮看张福举动,连忙想制止,毕竟在这个家里电视算得上唯一值钱的物件了。
忽然间,电视画面一闪,出来了两人头。张福看电视出来了,得意洋洋扬起头,冲容铮说:“这老东西就得拍一拍,不然就不干活了!”
说完又对着电视猛地一拍,出来两鬼影一样的人头一闪,没了,屋子一片死寂,只有雨水拍打窗户的声。
容铮:“……”他支着下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吹着口哨去拿盆,屋里漏水,雨下了一会儿雨水就渗进屋里了。
旁边屋有人,容铮进屋就发现了,那屋子里偶尔会有咳嗽声传出来。张福举着盆和桶往那屋里钻,容铮坐着难受,恰好站起身来。
屋里有张床,躺着个人,被厚厚的铺盖盖住只露出一个脑袋,脑袋很尖,干枯的皮紧紧裹在脸上就像具骷髅。
床旁边还有个收音机,正在放故事,漏着电,听着很嘈杂。那人听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没有神,嘴微微张口,身上没有一点生气,模样就像个刚死的人。
张福把盆放进男人怀里:“叔下雨了,把这个抱着。”
男人呻吟了一声,手指软踏踏的抱住了盆,随即就是嘀嗒水声,雨水砸在盆里。
容铮站在门口看着,脸上表情很复杂,斑驳的墙上,偶尔会有黑色的灰掉下来,掉进男人嘴里,男人咽了口唾沫,灰跟着卷进肚子里。目睹这一幕,容铮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容铮眉头一皱,忍不住咳嗽了声,忽然闻见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这味道混在浓郁的中药味里面,让他有些胃里翻滚。
张福完全不像个七岁大的孩子,很镇定,伸着脑袋喊了句:“姐,叔拉了!”
谷曼淡定地应了一声,说她忙完就来,张福说不用他能行,他老做很熟练了。熟门熟路地下床去开柜子,掏出一大包纸尿布。
张福毕竟是小孩子,帮成年人翻身有点吃力,容铮帮了把手,把喜庆大红色的棉被翻开,下一秒却愣住了。
干尸并不常见,偶尔埃及馆开放的时候能瞧上一眼真容,心理素质好的,也就是觉得稀罕,心理素质不好的捂着眼睛直泛胃酸。
男人的腿彻底萎缩了,像两根火柴棍,手一捏就能断成好几截。男人就像一具干尸一样,不同的是男人的胸腔会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容铮说不上来,心里忽然很烦躁,很想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