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江笑了笑,十指合在了一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您忘了,所长才是派出所里的一把手啊。”
周鹏和魏威闻言都深深吸了口气,脑海里同时浮现出丁雪峰的脸,那是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了。
第278章 地底封印的残肢(六十九)魔窟
有了周鹏的保证,姚大江不打算再隐瞒下去,他走到墙角翻了翻报纸,从中抽出一张递给他们。
周鹏拿着报纸,上面大版大版都是娱乐新闻,只有右下角很小一角写着:
【逃离魔窟 14天的魔窟生活】
“这是7年前,我刚到金河镇时候,遇到的第一起案子。郝鸣海17岁,从一个偏远山村来到我们这里一家中药铺做学徒,中药铺老板是郝鸣海的老乡,平时就让他帮忙做些杂物活。那天下午我正在整理文件,突然看见一个男孩趴在门边,精神不大好的样子,全身的衣服又黑又臭。他还很害怕,只要有人靠近他就抱住身子,瑟瑟发抖。还有长得比较强壮的男人靠近,他就会立刻求饶,说再也不敢了,求求他们别打他了。”
就在一个月前的一天下午,郝鸣海像往常一样,骑着铺子里的自行车到镇上去运货。那天路上没有什么人,下午六点半街上却没有村民在行走.
对于那天下午的情景他记得一清二楚,飘满垃圾的水塘边停着一辆显眼的银色面包车。面包车旁靠着一个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岁到三十岁的年龄,身高有一米八左右,又高又壮。那个人穿着一件黑色夹克衫,正埋着头抽烟。
郝鸣海下意识地感到了危险,他想离那人远一点,打算绕着他离开,就在他经过那辆面包车的时候,忽然他的衣服后领被人狠狠地提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拼命挣扎叫喊,对方却很熟练地用臭布团把他的嘴塞住像扔一块大型垃圾一样狠狠地扔进车里。面包车后座很宽,他被拖到了最里面,里面坐着一个瘦弱的男孩,抱着双腿瑟瑟发抖。那个男孩脸上长满了青春痘,他叫他豌豆。豌豆额头上有块很大的肿块,显然被教训过。
郝鸣海说:“车上到处是抓痕和砍痕,还有血迹,车里很很臭,那种屎尿混合的恶臭味。我正害怕,发现抓我的男人去路边撒尿,而车里只有一个干瘦的司机正在打电话。他们一个都没注意到我,我想跑,刚要动作,豌豆拉住了我,指了指司机,这时候我才发现那个司机手边有一把五十厘米左右的长刀。我望向豌豆,豌豆冲我摇了摇头。”
天黑了,不知道车开了多久,到了一个大院,院子围墙很高,几乎有四米,大门是铁门,当他们的车开进去的时候发现铁门侧两边都站着穿着制服的人,他们腰间都别着黑色的棍子,脸上的表情都严肃得吓人。
郝鸣海说那些人是守卫。
郝鸣海:“我和豌豆被扔进了一个房间,具体来说是一个笼子、笼子里关了三十几个人,这里没有灯,只有呼吸声。那时候4月,那里冷得几乎像是冰窖一样。所有人都面黄肌瘦,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就和我在车里闻见的一样。笼子里的地上到处是尿液和粪便,所有人都躺在稻草上,我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那些人一个也不愿意说话,他们的眼睛没有神,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只是躺在稻草堆里。麻木、呆滞还有绝望……”
他们进去没多久,就有穿制服的人来了,他打开门指挥所有人往外走,郝鸣海很快发现这是一家黑煤窑,他是被抓来工作的,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下,让他们进行开采作业。这里的人都是赤脚光背的男人,也有童工,还有智障。他们的工作时间是晚上十点到中午十二点,每年只有两顿饭,馒头和凉水,而且还限制时间,超过时间,就会被殴打。
郝鸣海:“我们不能有名字,也不能谈论自己的事情,如果违反就会挨打。我试过好几次想逃跑,可是很难,到处都是守卫还有狼狗,他们不给我们吃饱饭,还让我们做高强度工作,动作慢了还会挨打。很快就有人病倒了,他们把那些人关进另一个屋子里,他们管那个房间叫做安乐窝。进去的那些人不用工作,还有饭吃,豌豆心里羡慕就装病,也想进去,结果他进去一天,就疯狂敲门,说是病好了,这才被放出来。他悄悄告诉我,里面关了十几个人,有的人病的太厉害,没法动,一直在发烧。到发饭的时候,守卫只丢进去几个馒头,所有人都在抢。豌豆说,那里不是安乐窝,那里是杀人窟。”
在他们去的第三天,有个叫做鸡眼的少年刚被抓进来,因为和守卫发生争吵,被守卫用棍子狠狠打了一顿,对方不停用棍子击打着少年的肚子,用脚猛踩着少年的头。
郝鸣海说:“鸡眼的惨叫声太吓人了,所有人都在打颤,接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几乎只剩下呼吸声。”
鸡眼来的第一天在安乐窝度过,终究没能迎来第二天。
十四天后的一天下午,院子门又开了,这次带来了几个女人。
郝鸣海:“那些人不像我们是被绑来的,她们化了妆,一下车就很熟练地和守卫打手聊天。”
就在那天,郝鸣海趁那些人不备的时候,偷偷逃出了黑煤窑,他怕被抓住,因为经常有人被抓回去,他就躲在煤窑厂外面的一条小水塘里,他躲了一天一夜,没人出来找他,似乎那些人已经把他忘记了,他还记得那辆载着女人的车开了出来。
他远远看着,这时,车里有个女人看见了他。那个女人看着他却没有说话,反而扒住那些守卫,和那些守卫打得火热,他趁那个时间偷偷走进了林子里,他不知道走了多久,找到了一辆农车,农车把他丢在了派出所门口。
周鹏和魏威听完无比震惊,黑煤窑的工头在外随意抓人,然后关进黑煤窑里,被当做奴隶一样使唤,这些人的胆子真是太大了。就拿鸡眼来说,郝鸣海说鸡眼是个高中生,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龄,是从市里来金河镇走亲戚,无意间被抓了进去。
魏威连忙追问:“然后呢,这个黑煤窑取缔了吗?”
“这个案件的性质已经不是我们派出所能够处理了。”姚大江把报纸叠起来放回箱子里,“我按照程序,向我们所属的公安分局把具体情况进行反映。刑警队很快来找我了解情况,说起来还很有意思,我还接受了电视台访问,虽然只有一句话,但是我还是很高兴,特地告诉我老婆,可是那天……我老婆说,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看了一遍重播,没有一个报告是关于黑煤窑案件的。”
门被推开了,老婆婆端着三个碗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她笑呵呵地说:“聊什么啊,别聊了,工作哪儿有做得完的!来吃吃老婆子做的油焖米饭,拿山猪做的腊肉焖的,味道全都进大米了,特别香。”
“谢谢婆婆!”魏威吸溜着口水,闻见味就立刻跳起来去接。
老婆婆看着魏威笑得特别亲切,笑眯眯地问:“孩子,多大了啊!”
“马上就要24了。”周鹏帮忙回答,随便把剩下的碗全接过来,赶紧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忍不住惊呼起来:“太好吃了,就不吃菜光吃这大米饭,我就能吃五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