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警察吃力地撑着身子站起来,他头上的头盔还牢牢地戴着,身上的装备虽然又脏又皱却依然紧紧裹在身上,他的手臂、露出的脸上全是血,不过他身上好像并没有致命伤。试着朝前走了一步,有些踉跄,旁边立刻有人伸手扶住他。年轻警察这时候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说了声抱歉。
那人抿了抿嘴,他的西服已经皱巴巴了,干脆脱下来,人蹲在警员身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年轻警察一愣。
“上来吧。”那人微微偏头,警员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听见了男人略带嘶哑的声音。
他微微低头,看见了一双十分熟悉的鞋,只不过之前这双黑牛皮鞋干净得还反着光,现在同样被踩的布满灰尘。
警员道了一声谢谢,趴到男人的肩上,他也的确走不动了,他的双腿不知道被踩了多少下,现在都还在打颤直不起来。
男人背着警员走了两步便有些踉跄,这里没有一个人不累的,可是他没倒,因为立刻就多几个人出来扶着他们。
男人偏头看了一眼出来扶着自己的人,说了一声:“谢谢。”
舒墨的最后一句话已经被传得微微变了样 拜托了,各位,让他到最前方。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注意到年轻警察紧紧拽着的拳头,他们都下意识地遵循着那句话 让他到最前方。
“我来吧。”男人并没有背着警员走上几步,人高马大的保安挤出来:“我身体好,快一点。”虽然他的身份不如这里任何一个赌客,但在这种生命危急的关头,反而他是损伤最小的一个。
警员刚看了一眼,“好”字没说出口,脚下一轻,失血过头的脑袋天旋地转。
保安横抱着警员就往前冲,警员一只手还死死捏紧拳头,空着的手下意识抓在保安衣服上,的确如他所说,由他来送警员比较快,在现在人群配合的情况下十几步就跨到了大门前。
所有人屏住呼吸,目光全都聚焦在年轻警察身上,炙热的目光似乎让他很不好意思,一直垂着头,直到到了门边,他握紧的拳头终于打开,顿时周边响起了抽气声。
手掌血肉模糊,中间插着个闪光的东西,将掌心的肉皮戳得稀烂。咬着牙,年轻警察将那铁片使劲扯了出来,然后把那铁片给了身旁的人,这时候他们才发现,那铁片是一把微微变了形的钥匙。
颤抖着手,哆嗦了好几次,只听哐当一声脆响沉重的锁链摔在地上。所有人憋着一口气,门被大力推开,一阵狂风随之猛地灌进屋内,所有人惨白的脸上开始回暖,眼眸中微微闪动着光。
有人要往前一步,紧接着被身旁人拉住,接着后面又有一句话口口相传。
“把锁链打开后,大家按照身旁警察的指示,有次序地开始离开,从靠门的人员开始移动,后面的人等等,不要着急,我和你们在一起,请不要担心。”
“我会最后离开。”
这个“我”谁也不知道是谁,但是在场众人心里已经知道这个人就是让他们重新恢复理智,且成功解脱掉目前危险境地的人。对于这个人的话,他们下意识地相信、遵从。
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响起,警察指示下,拥挤的外围人群开始稀稀拉拉起来,按照顺序慢慢朝前挪动着步伐。
站在外围的少年犹如他承诺一般,笔直的身子像是插进了地面,一动不动,坚定的目光柔和却不失刚强的声音让他周围的人都镇定了下来。
容铮看着舒墨背影,倏地冒出了几分危机感。
这些日子他似乎忘记了,舒墨是一个多么耀眼的存在,好像……没了他,也不会有任何事情……这种感觉实在让容铮有些不太好受。恶劣地说,容铮实际上是个很霸道的人,在他的羽翼保护下,容不得被保护人受半点伤害,然而这个明明该受他保护的人,却保护了他,这感觉让容铮 有些酸爽。
在他万般感慨的时候,他听见胡明海说:“容队,你赶紧先走,我带人去看看是不是真他娘的弄了炸弹!”
容铮手指一颤,撩开眼皮深深看了舒墨一眼,两秒后,他望向胡明海:“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跑了两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然后发了出去,可惜没有信号,这条短信没能发出去。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命吧,他看了一眼,前方人已经一溜烟不见了,他赶紧将手机放回兜里疾步追上。脚步声踩在绵软的地毯上,一点声音也没有,那抹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暗红色的灯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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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多个人并不多,很快所有人离开了,而舒墨遵守他的承诺自己会最后一个走,不得不说他这个说法意外的让人安心。
拿菜头的理解就是,他奶奶在集市里抢便宜货没抢着正伤心,结果听说隔壁张奶奶也没抢着的,瞬间那点烦恼就烟消云散,还特带劲的安慰来着。
地上不知道是谁的宝石耳环掉了,舒墨脚步一顿,大概是担心有位美人会为耳环的丢失而伤心,遂蹲下身子将耳环捡起。
“舒墨,刚刚胡局下了命令,所有人紧急撤离,咱们赶紧走。”
舒墨愣了愣,这声音陌生得紧,他抬起头,看见的是一张从未见过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