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大宅顶部会稀稀拉拉亮起两盏照明灯,站在楼下往上乍看上一眼,无需背景音乐便自带一层恐怖效果。
廖城嘉站在窗前朝外眺望了好一会儿,才依稀能辨认出后院的位置 那里早就翻新建了一座游泳健身会馆。外墙上恨不得全贴满各式标语和广告,其中“全民健身”四个字尤为打眼。也就是说孙朝东说的什么后院恐怖故事,现在全被钢筋水泥堵上,全无对症。至于他交代的,藏在枕头底下渗人的指甲壳也了无踪迹。
他含着烟眯了会儿眼睛,听着隔壁屋里一个老妇人正低头啜泣,低头翻看手里拿来的资料。
那老妇人穿着素净,花白的头发全都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扎了起来,在廖城嘉登门拜访的时候,还穿着围裙,俨然要下厨做饭的模样。
这个没多少见识的煮饭妇人在孙家一呆就是四十年,随着孙老夫人来照顾了孙家两代子孙,肯定知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不过这样的老人家嘴巴严实,十分护主,要想从她的嘴里套出些话来,必然得用些不上道的必要手段。比如什么孙子孙女的未来之类,反正瞎几把说话也不犯法,廖城嘉抿嘴一笑,幽灵般晃进了屋内。
老妇人乍一见着直播里的被绑着的孙家姐弟,登时就慌了神,愣着了好半天。后来又听孙朝东提起后院,当即就变了脸色,显然知道点什么。
廖城嘉见状,立刻毫无负担地开始威胁,老妇人立刻就被他三言两语构建出的危言耸听吓破了胆,才在犹豫中选择了廖城嘉给的康庄大道,磕磕盼盼把自己藏在肚子里就要烂掉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第399章 残缺器官的遗体(四十一)三废案
大清早就亡了,所谓忠肝义胆的老仆可能就活在话本里。现在这物欲横流的年代,人人高呼人权,谁都不甘低人一等,供人使唤。真心换真心尚且能换来狼心狗肺,更何况孙家人向来鼻孔看人,老太太心里早就生了疙瘩。
老太太有个儿子,不怎么学好,早年进了传销,各种想办法找老太太骗钱。
老太太的那些棺材本早就被儿子糟蹋完了,这次听说儿子信誓旦旦说要学好,重新做人,立刻高兴地跑去求孙周兴借钱。
孙玉芳从小被老太太带大,多少有几分情谊,知道老太太儿子有问题,便问对方,你说的公司地点在哪里?有什么产品?依靠什么保证盈利?
面对孙玉芳的问题,老太太儿子自然一个答不上来,借钱自然也没能成功。
那时候传销刚刚传入华国,还没有被判定为违法组织,不止老太太的儿子还有大批知识分子甚至是公务员深陷其中。
老太太儿子对他的事业深信不疑,认为孙玉芳是要断自己的财路,老太太认为孙玉芳不愿意自己儿子变好。
孙玉芳这辈子难得做个好事,却生成了恶果,老太太就此恨上她,认为她是个白眼狼,所以对于孙玉芳做的事情记得特别清楚。
人的心啊,一旦埋下坏心,就像是盖了层扭曲的滤镜,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问题。
“达盛房产总部搬到外地后,老宅就没什么人了,只留下这老太太独自看家。同在本市的孙玉芳嫁做人妻后就不怎么回来,偶尔回来一次拿了东西就匆匆走了,绝不会留下过夜。
“还有我已经把这家枕头全都拿出来翻了一遍,没有找到所谓的什么人指甲……三十多年了,我想孙周兴没有收藏古董枕芯的怪癖,应该早就在哪个垃圾场被二次改造了。
“至于后院嘛,前几年市里规划要建体育场,孙周兴将自己后院一整片地顺势脱手,就算有什么地下室也都全填上了土。”廖城嘉窝在孙家大宅的沙发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一手端着杯红酒,一手捏着电话哀哀地叹了口长气,“容队,看来这条路已经堵死了。”
容铮刚刚拿到三十年前的案卷资料,刚翻开第一张卷宗,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裸体女尸 这是第一具尸体。
女尸的脸上乱糟糟的全是干草,身上也被洒满了泥土,腹部到胸口的位置,有多处宽约1cm左右的横切面刀伤,其中一处比较显眼的刀伤在胸口处,约10cm长,然而从照片上看身体里却没有半滴血,明显尸体被处理过。当时纸媒上的报道没有披露的细节,现在在尸检报告上还了原。
尸体伤口平滑,除开胸口的刀伤,其余均为穿刺伤,且伤口有拉扯的迹象。当时的法医还发现,女尸的身上有多处被束缚带捆绑的痕迹,后来他们拿猪肉做现场模拟还原了现场,应该是受害人被固定在一个倾斜约六十度的木板上,被凶手用一把细长的手术刀割开了胸口,取走了心脏,接着又被凶手发泄式的穿刺在身体各个部位。
另外两具尸体遭受同样的责难,唯一不同的是:一具缺了肾脏,一具缺了胰腺。
对于取走内脏的原因,一开始有人提出是否是黑市上的人体器官贩卖团伙作案,很快这个推测被否定了。原因是这三名受害者从失联到被杀害的时间大概也就六个小时左右,从医学常识来看,人体器官移植是个漫长的过程 需要供体和受体双方配型。配型时间至少需要十二个小时,凶手如何能保证当街掳来的受害人就马上能配型成功呢?
最后的结论是,凶手应该是一个身高在一米七三左右、有性障碍而导致无法勃起的变态医生。
当时欲海市附近的医生很是稀缺,能做外科手术的医生和大熊猫差不多。按理来说,凶手应该很快被找到。然而警方动用了所有警力,把整个欲海市及周边市区翻出了个底朝天,不是有不在场证明,就是身高等因素和凶手不符合。
“那老太太说了些什么?她在孙家呆了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不少孙家的私事。”容铮把纸上写着的孙朝东、孙玉芳两个名字间连了条线,“孙玉芳明明就在欲海市,却从没回过老宅。难不成……老宅里有让她感觉不好的东西……”
老宅子里有股弥久不散的味道 陈旧木料散发出的腐味、年久失修的墙体泛出的霉斑混合着空气中淡淡的潮气,无一不透着股阴森气息。
廖城嘉若有所思地轻轻敲了敲扶手:“是呀,会是什么呢?”
“那条价格不菲的项链。”容铮微微蹙了下眉,“我总觉得那条项链不可能是孙玉芳母亲给的,她去干嘛送女儿项链,太不符合行为逻辑了。我估计,那条项链多半是孙玉芳留的,至于在尸体上留下项链的动机,很有可能出于一种愧疚心理,想要弥补……”
这时,一名刑警突然出声:“难不成……那女孩是孙玉芳故意送到孙周兴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