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他们来了!”
换来的是呼啸而来的引擎声,几束强光随之射了过来,刚刚还在洋洋得意享受众人目光的年轻女人浑身一颤,惨叫声陡然响了起来。
猎人和猎物的角色瞬时倒换,所有人惊慌失措地抱头逃窜,要不就是双手合十,跪地求饶。
可是,他们的双腿哪里跑得过疾驰而来的车轮,惨叫声与骨裂声不断响起,空气里掺和着浓郁的血腥味,粘稠得就像凝固的橡胶,到处都是死亡的味道。
黑发小人彻底吓呆了,他站在原地,双脚像是被灌了水泥,完全无法动弹,人群不断从他身边跑过,然后摔倒,然后寒光一闪,腥臭的血像雨雾一样,铺天盖地地洒了下来。
那些人就像是在玩马球游戏,一边大笑着,一边歪着身子伸出车窗,拿着长刀,往前对准疾驰的人群猛地一横,一挑
一个脑袋,两个脑袋,三个脑袋……
心跳跳得飞快,他不停朝前挪着步子,一个个拿起来看,又一个个放下,没有阳哥,也没有哥哥……
他找得满头大汗,感觉四周空气都快要沸腾了,他的心也快跳出胸腔,嘶声力竭地他发出一声大喊
“哥哥!”
枪声扫过耳际,他猛然蹲下身,紧紧地捂住耳朵,浑身剧烈的颤抖。
可他没有察觉的是,仿佛有张无形的薄膜把他和现场阻挡开来,压根就没有人发现他。
周围也在无声无息地变暗了,虽然是夜晚,可星星和月亮的光也没了,天地之间仿佛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他终于察觉到了,缓缓停下脚步,忽然发现地上的泥沙被狂风卷起形成一道泥黄色的网,把天空遮盖的严严实实,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的方向袭来。
小小的惊叫一声,黑发小人伸出恐惧的小手指,然而他却发现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手腕上赫然出现一块正在飞快走动的手表。
他曾经见过手表,在爸爸的手腕上,在叔叔们的手腕上,妈妈也有一个,但是不常戴。他一直觉得手表是很稀奇的东西,就像宝石一样,卟呤卟呤闪闪发光。在哥哥得到手表的时候,他缠了哥哥好多天,就为了哥哥把手表给他戴戴,好不容易磨得哥哥受不了了给自己戴上,还没有眨眼的功夫,手表就不见了,为了这,他还挨了狠狠地一顿打。
可是,手表又出现了!
现在就在他手腕上,他飞快地扭过头,举起手臂,想要给哥哥看。
然而,那泥黄色的大网已经逼近,变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把周围的大树房屋全部都卷了进去,风和泥沙混合在一起,仿佛奔腾不息的大海,飞快地旋转又上下起伏。又像是狰狞的巨口,将他们全部笼罩在里,还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啸声。
“哥哥,我有点害怕。”感受着地下的震动,他僵硬着脖子,缓缓地转过身。
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从小最害怕的就是哥哥,只要哥哥的眼角一扬,他立刻就像是见了猫的老鼠,捂着头到处跑。
可比哥哥害怕程度小一点的,比如张牙舞爪的黑猫,比如夏夜轰隆巨响的雷电,比如电视里可怕的鬼怪,他就会连忙大声叫喊着哥哥,去找哥哥。
可能他本能的感觉,比起可怕的东西,更可怕的哥哥反而可以保护他。
所以,在他害怕的一瞬间,想起的就是哥哥,可怕又无所不能,还格外强大的哥哥。
可是
哥哥在哪里?
仿徨大过了陌生环境的恐惧,他在原地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到处寻找哥哥的踪迹,他跑动了起来,穿梭在站着不动的人群之间。
最开始他还有些畏惧,他想起那些人扭曲的面孔,癫狂的宣言和喊叫,喷洒的血液浓腥的味道,他小声喊着哥哥,两只小手紧紧抓住衣角不安地轻轻揉搓,眼睛因为惊恐睁得大大的,晶亮的泪花在眼底涌动。
可是……
走了几步,那些可怕的人都没有动,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仿佛所有人都静止了。
风吹在身上,衣服在动,可是身子却站在原地。
绕了一圈,他抬起头。
就像他和哥哥玩办家家的时候的小玩偶,表情僵在脸上,咧着的嘴拉开狰狞的弧度,眼睛一眨不眨好像在专注地看着前方,每个人都仿佛仿真版的人偶,一动不动,维持着几秒钟前或逃命或哭喊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