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悬挂,夜空……这个仪式对他无比重要,所以他才会一次次重返,因为这样他才会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吗?
那今天这样的暴雨是不是会中断他的仪式,是不是会让吴海多存活一段时间?
那有那么一个地方,能让他放心肢解尸体,这是一个十分隔音的地方,在下午四点到九点这个最热闹的时间段也能绝对不引人注目,就在学校内部,能让他飞快地转移尸体到树林,又安全地离开。
风呜呜地吹过头顶,树叶簌簌响着,偌大的雨滴狠狠地砸在头顶。
容铮一脚踩断地上的断枝,尖利的树枝刺痛了他光裸的脚踝。
他在黑暗中猛然一个激灵 对了,手机上那张模糊的照片,拍摄时间是中午,周围却一片黑暗,那是一点光都透不进来的黑暗。
还有……那堆用过的卫生巾,他是从哪里找来的呢?
突然,容铮停下了脚步,仿佛一道惊雷突然在脑海中炸起,大脑嗡嗡作响。
“我知道了!”
容铮呼吸急促了起来,这一瞬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朝他头顶上冲,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这些证据早就摆在自己眼前,怎么自己就是看不见呢?
他一路狂奔,任凭暴雨和狂风在自己的身上肆掠,闪电惊雷在身后不停追逐着,他感觉背后那一道道视线越来越热烈,已经烫得惊人。
是啊,那些视线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
是那些在树林里枉死的灵魂,悬挂在一棵棵大树上,用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朝他无声地发射着某种信息。他们无时无刻不再看着他,督促着他。
用阳光,用热浪,用暴雨,用狂风。
容铮大力喘息着,终于停下了狂奔的脚步。
树林周边的警戒线已经被风雨吹得不见踪影,雨水带着落叶缓缓顺着地面急速地涌向一处。
一切的真相,即将揭晓。
恶魔将无处可藏。
容铮蹲下-身子,手掌轻轻覆盖在冰冷的窖井盖上,上面刻着“市政”两个字,浑浊的污水从他指缝间流走,进入了这隐蔽的下水道。
这就是答案。那些凄厉恐慌绝望的求救声,全部被厚厚的水泥板遮挡。钟旭之所以能躲开所有人的视线,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出现在学校里,又全身而退,正是因为这条几乎无人踏足的下水道。
这个井盖就在树林和操场的交界处,恰好就在今天他和学生起争执的地方。
或许早上容铮正在被学生骂着无能,钟旭就躲在窖井盖下,偷笑着看他的笑话。
容铮在脚边捡起一根树枝,用力撬开井盖,“哐当”一声,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扑头盖脸朝他袭来。
他神情骤然一凝,这味道格外熟悉,是腐尸的味道。
容铮蹲在地上,点燃了一根烟,头顶的大树支出的树枝挡住了部分风雨,还是有少许冷风见缝插针地朝他吹来,被雨打湿的衣服瞬间变得冰凉,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还有浓浓的疲惫感,他能感觉到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四肢已经变得疲软,大脑也开始不听使唤。
他狠狠地抽了一根烟,想借用尼古丁让自己快点恢复精神。很快,他突然意识到,钟旭就是这样的感觉,他曾经可以战胜惊险的丛林,征服高海拔的雪山,可在某一天早上醒来,却发现自己连弯腰穿鞋都十分困难。
那是一种人类无能为力的巨大挫败感。
在疾病面前,再强大的个人意志,也无济于事。
原来,人类是如此的渺小。
这时,几团黑黢黢的东西突然从洞口钻了出来,容铮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朝后踉跄退了一步,差点摔在地上。他赶紧把手撑在地上,稳住身形。容铮惊魂未定地扭头,才发现那是几只老鼠,估计那应该是一家老小,下水道被雨水淹没,逃命似的从井里跑出来,现在已经钻进了树林,不见踪迹。
突如其来的惊吓,让他肾上腺素一下升高,总算是恢复了些力气。
容铮回过神来,意识到老鼠成群地跑出来不太正常,他丢掉烟头,拿出手电筒,照亮井口,发现才一根烟的功夫,水位肉眼可见上涨了十来厘米。
再等上一会儿,恐怕整个通道都会灌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