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彬猛然回过神,睁大眼睛,拼命地开始挣扎。
周鹏的下巴被撞了好几次,感觉头晕目眩,肋骨都要断了,本就不济的力气就要用尽,手就要抓不住了,眼看李彬半个身子挣脱开,伸手去抓地上的枪。
周鹏咬着牙,死命地抓扯他的衣服,然而李彬的力气更大,他回身用力朝周鹏受伤的脚一踩,趁他吃痛瞬间飞快朝前扑去,一把摸到了枪。
千钧一发之际,门“嘭”的一声被撞开,支援的警力终于赶到了,魏威冲在最前面,对着李彬刚拿住枪的手用力一踹,剩下的人跟着扑了上来,七手八脚按住了疯狂挣扎的李彬,周鹏把他们挥开,然后两手把李彬死死抱住,朝他们吼:“快去救那个孩子!半空还吊着一个!”
朱珂阳被人拖上来的时候半条命快没了,这孩子吓得两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软塌塌地趴在地上,他居然没有尖叫,可能是吓过了头,只是默默流着眼泪,任凭人叫唤都不答声。
周鹏两手抱着李彬,眼神担忧地看着朱珂阳,直到医生护士拿着设备匆匆赶了上来,做了一番简单的检测确认两孩子都没什么事,他七上八下的心才缓和了下来。
总算是救下了两个人,周鹏看着两个孩子被前后两辆救护车带走,又有些担心手底下人手下没准,便指着李彬嘱咐了一句:“那是我侄子,你们小心点。”
李彬似乎听到了,他惊讶地抬起头,远远看了周鹏一眼,忽然他张开嘴,似乎有话要说,可这时候医生已经把车门关上,彻底隔绝了两人视线,根本不等周鹏上前,救护车就扬长而去了。
其实周鹏也没顾上想什么,他已经精疲力竭,脱力地倒在地上,全身的衣服已经汗湿了,在天台暴晒了十分钟,感觉全身被火撩过似的发烫,他干脆脱下衣服,拿矿泉水从头顶浇下去,余光看见魏威满头大汗地举着手机跑过来,他一抬头,冲魏威招了下手:“怎么了,这么着急?”
魏威没比周鹏好多少,全身也汗湿了,但他没周鹏那么不要脸当街脱衣,毕竟对街还有过路的路人拿着手机在对着他们拍照,魏威气喘吁吁走到他身旁,把手机递给他:“刚在天台发现一个手机,我打开看了一下,发现是孩子的。”
周鹏一愣之下,拿过手机,小心点开屏幕,一眼就看见屏幕上的照片,发现那是郑平李义还有自己在认识那天拍下的照片。
他内心忽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悲凉,时过境迁,那么多年过去了,照片里只剩下了自己。
他没想到,李义还有个儿子。
郑平家里是彻底没了,他那时候还没结婚,父母得到消息的时候,老爷子心梗去了,只剩下他*妈还活着,可活着也像是行尸走肉。
周鹏每年逢年过节都会去看看,老太太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前段时间他住院,恰好遇见了老太太,说是不小心摔伤了,大半年只能躺在床上。
周鹏长长叹了口气,他翻开手机的通讯纪录,发现李彬朝一个号码打了两个电话,时间一次在早上十一点四十分的时候,一次是在他进天台之前,周鹏狐疑地看着这串号码,莫名有些眼熟。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忙把李彬的手机塞给魏威,接起了电话:“喂,哪位?”
“周鹏啊,你在忙吗?”手机那段响起一阵苍老的声音。
周鹏一愣,看了眼手机,随后神色复杂地钻进车里:“杨姨,你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有没有打扰你。”杨秋珍语气有些焦急,“我刚刚看电视节目,就是那个省公安厅搞得普法节目,还看见小余了,可有个什么叫做R的人……说八年前夏天,有一起冤案,有个坏警察,为了帮毒贩掩护,杀了一个目击证人,反而成了烈士,那证人却被诬陷成了罪犯。本来……本来我没多想,可刚刚好多人给我打电话,说我儿子……”
周鹏呼吸一滞。
这时,魏威打开了车门钻了进来,急匆匆地指着李彬手机里的通讯纪录说:“这号码是电视台的。”
另一边,手机里杨秋珍慌乱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她说:“……郑平就是坏警察。”
……
……
“视频我给你转码发过来了,R打完电话十分钟后,就有人上传视频,还好网警动作快,已经全删了。”电话里多米刚说完,舒墨的手机就响起了信息提示音,他冲容铮打了一个手势,随后原本正在公路上飞速行驶的汽车缓缓停在了路边。
此时才下午三点半,一天里最炙热的高温开始笼罩这座城市,公路上行驶的车辆趋近于零,网络却被一连串应接不暇的消息炸得热火朝天。
容铮拿过舒墨的手机,随意一点屏幕,便弹出好几条耸人听闻的标题 “八年冤案揭发烈士变黑警”“网爆黑警账本,十年内部交易”……
容铮眉头皱了又皱,在旁的舒墨转述多米传来的消息:“有好几个街区出现小范围的人群聚集,不过很快就被发现疏散,看起来不像是有组织的行为,更像是凑热闹的民众自发聚集。主要这段视频太轰动了,加上刚才电视直播里的推波助澜,引起的影响力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大。还好你及时做了准备,调了部队过来,不然仅凭现在的警力很难控制得住。”
说完,舒墨抬手打开了信息,点进刚发来的视频,那是一段录像。
录像的主角是一个脸色发青、瘦得像骷髅仅绷了层皮的中年男人。背景是个黑乎乎的屋子,看起来很破,像农村里自家搭建的砖土房子,参差不齐的红色砖墙缝里透出些光线,有不少苔藓和野草从缝隙里野蛮生长冒了出来。
他没有被绑,坐在一张掉了漆的木椅上,但肢体语言和神情却依旧是紧绷和害怕,似乎刚挨过揍,脸上还有些淤青,嘴角也破了,额头肿了两个老大的包,暴露在外的手臂和腿上也全都是大大小小的淤青和红点。
舒墨只看了一眼,就眉头紧皱,指着中年男人身上大小淤青说:“全是针眼,这人是个搞粉的,身上没一块皮肤好的,看见脖子那里的淤青没,这人已经‘开天窗’了,估计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