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尽最后一口气,想要说出来,可只张了张嘴,血迅速地涌了上来,他躺在血泊之中,瞪大了一双不甘心的眼睛。
枪声停止,硝烟和浓郁的血腥味却溢满整个房间,四具尸体或躺或坐,穿着价格不菲的定制服装,手腕上的表就能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买栋房,然而现在这些东西却没了用,像是应证了那句 赚再多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许中山跌跌撞撞回到座位,他举起手枪,对准吓懵的许锦霖,他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
我虽然经常骂你,可你是我最喜欢的儿子。
我不想让你做我的买卖,专门把你送到了国外,可你偏要回来。
我不配做你的父亲,把你带到这个世界,却又要收回你的命。
强忍着眼泪,许中山举起手里的手枪,颤*抖着对准儿子。
“ ”,又是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枪响,许锦霖被子弹穿透了胸部,仿佛挨了巨大的撞击,摇摇晃晃地朝后退了一步,坐在了柔*软的真皮沙发上。
到最后,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笑了起来,和他平时一模一样。
许中山拿着枪,呆呆坐回座位上,这时外面嘈杂一片,中气十足的命令声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响起来。
来得真快。
他冷冷地想着,举起手里的枪,把冰冷带着血腥味的枪口塞进嘴里。
忽然,他想起八年前的一幕,他那时候在学校门口,接孙子放学,却正好碰见了一个眼熟的女孩,第二天第三天整整一个月他都观察那个女孩从隔壁高中出来,那个女孩长了一副和他爸一样让人讨厌的面孔,那时候他爸逼得自己不得不砍掉自己的手脚 死了好几个兄弟 老二,老八都是折在他的手里。
他必须要给对方一个警告,他趁那孩子高三晚自习放学比较晚,直接尾随把对方绑进车里,那女孩性子烈,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后还拼命诅咒,说自己一定会化成厉鬼,在前面等着他们。她知道自己活不成,拼死在自己的胳膊咬了一条口子,到现在,那个牙印都在自己胳膊上……
他还来不及回想,门突然被撞开,眼泪迷糊了他的眼睛,就看见穿着制服的人冲进屋里。
在朦胧中,他仿佛又听见的电话的铃声,像是在急不可耐地催促着他,他凄凉地笑了一声,猛地抠动扳机。
……
……
世界上总有那么多阴差阳错的事情,尽管拼尽全力,做好完全之策,最后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所以当所有人闯进办公室的瞬间,都不可置信地看着里面的场景。
这的确非常不可置信,就连容铮都这么觉得,这个对手和自己连交锋都没有,甚至只得到了一些细微的消息,连证据口供都还没拿到手,他们就急于自杀了。
回忆起孙周兴,那个到死都在和警方掰手腕的狡猾狐狸,许中山死得太干脆,好像就是在告诉他们 我的确就是罪魁祸首,但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算是死也不愿意被警方抓住。
舒墨黯然地走进那间到处是血的房间,六具尸体横陈在屋内,在这闷热的不透风的夏日,血的恶臭已经抑制不住地朝外渗去,黏糊糊的粘着他鞋底的塑料,让他不敢乱动。
容铮低头看着许中山的尸体,他把枪塞进嘴里,轰掉了半个脑袋,舌*头和下巴正耷拉着垂出来,脑浆喷了一墙,如果不是确认了监控,许中山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容铮都要疑心,是不是换了个人。
“你刚才想什么?”容铮问舒墨,“你怎么知道会出事?”
“毒贩本来就心狠手辣,对别人是,对自己也是。”舒墨戴上手套,用镊子扯开身旁尸体上的衣服,从头到脚翻了个遍,最后从外套的内袋里夹出钱包,“除此之外,毒贩还有个特点,嘴紧。因为被警察抓住,不过就是一颗子弹,死得干净利落,被自己人抓住,那就惨了,不说满清十大酷刑,全家灭门也是有的。这些人惯常刀头舐血,为了表示对老大的忠义,会直接自杀逃避审讯,也保全了家人。”
容铮皱紧眉,转头朝屋内打量一番,最后目光落在桌上的电话上:“你是说,有人让许中山自杀保全自己。但还是说不通。”
舒墨把钱包丢在一边,抬头看他:“怎么?”
“R在网上说要揭露本市的贩毒团伙,是在晚上八点。”容铮指着许中山手腕被人抓扯而弄坏的手表,“他们是六点五十分死亡。如果我是许中山,得到消息知道自己可能暴露,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赶紧离开,许中山本身是做海运的,短时间偷渡到公海完全有可能,到时候躲在国外,改名换姓一样不是可以重新来过?”
舒墨轻轻摇了摇头,微笑了一下:“通过孙周兴,他们已经见识过了R的手段,一旦布局,他们纵然有千百方法也很有可能掉入R的陷阱。”
“所以,他们必须要想办法破局。”容铮皱着眉走向他,“孙周兴的案子到孙周兴的死为止,所以许中山必须死,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陷入陷阱,才不会暴露更多信息。”
“但真的死人就不会入局了吗?如果我是R,肯定也会把这一步算进计划里。他宣告晚八点上他要说出一个消息,为什么要这么具体呢?”舒墨低头看着脚边的尸体,“这个人死得最不情愿,从座位逃到大门,拼命想要出去,可许中山早就下了杀心,不可能放他走。”
“一个不愿意死的人,却做了毒贩,说明贪图享乐,可又贪生怕死,他一定会为了不死,准备很多东西,比如能威胁许中山的东西,可许中山心狠手辣,连亲生儿子都能杀,自己死都不怕,怎么会害怕威胁?”容铮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有幕后黑手的把柄。”
“这种亡命之徒,应该会把把柄随身携带,毕竟这是很好的筹码,能活命的筹码,尤其在这种危险的时候……”舒墨提起尸体的手腕,“咔擦”一声,用力撬开手表的背面。在容铮瞠目结舌的目光中,舒墨拿着镊子从里面夹出一张sd卡,朝他微微一笑:“看,R的陷阱,死人都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