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米一愣,有点懵地看他:“你脑子摔了?”
周鹏憋了口气,瞪了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这会儿心里难受,一面因为猝不及防触摸到了八年的真相感到不可置信,一方面因为关于雷局潜逃的风言风语感到愤怒。他一时间既困惑又痛苦,难道郑平真的欺骗了自己?他和李义到底谁才是骗子?雷局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不见了?会不会是出事了?
多米关上文件,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揉烂的纸杯,也许是感受到了周鹏的愤怒,他想了想,跑到外面拿了几瓶水回来,递给他问:“快乐肥宅水喝吗?喝了能高兴点。”
“谢谢。”周鹏有气无力地扫了袋子一眼,顿了顿,问,“你们……你们刚刚和胡明海说了什么?”
“一个案子。”多米眼神回避了下,闷闷地打开一瓶可乐,小声说:“好多年前的,我说不清楚,你问老大吧。”
周鹏把头一抬,望向容铮。
容铮脸色也很难看,默默地抽着烟,一言不发,手边是一份刚打印出来的资料,还微微发烫。
相比于周鹏,他的情绪很少外放,周鹏看了他一会儿,走了过来,拿起桌上的烟抽了一口,低头问他:“你和胡明海刚才说什么?”
容铮没说话,但扭过头,目光淡然地看向他。
周鹏情绪一下上来,红着眼,把可乐紧紧攥在手里,咬着牙说:“你明明知道的,胡明海和雷局不和。他有问题,欲海市乱成那样,他作为公*安局局长,怎么可能不知道?冬宁也是他的左右手,那起绑架案也唯独他没出事,哪里会这么巧!他有问题,我们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找不到证据。他现在坐上副厅,没人敢惹他,只有雷局……这个时候,雷局不见,他不正好可以趁机扣屎盘子,对他进行打击报复吗?”
多米诧异地看向面红耳赤的周鹏,有些不知所措:“老周,不是这么回事,你误会 ”
“不是。”容铮收回看向周鹏的目光,语气冷淡地说,“那些话不是胡明海传的。”
周鹏深吸一口气,突然,他把可乐朝地上猛地一摔,然后面红耳赤地怒吼:“你他*妈是不是被他收买了!”
容铮一皱眉,不答,转身抽了几张纸巾,一下又一下擦着手边被喷溅的可乐弄脏的资料。
被摔了条口的可乐在地上打着旋,褐色的液体喷得到处都是,直到两分钟后,才缓慢地停下,周鹏似乎也一时间被抽尽了力气,他靠在沙发上,垂手捂着眼睛,艰难地喘着气。
直到保洁员进来迅速地把地收拾干净,容铮才把手里的纸巾放下,扭头,冷冷地注视着周鹏:“如果胡明海有问题,你可以向纪委举报,而不是在这里无理取闹。”
周鹏撇了撇嘴,讽刺地冷笑了一声。
“我和胡明海说话,那是工作需要,我们没有私下来往。”容铮难得耐着性子解释,“我认为我们是警察,更重要的应该是抓捕犯人,查找真相,不应该围着政治、站队打转。”
“我没让你站队,”周鹏猛地抬起头,“我是让你明辨是非,雷局不会有问题!”
容铮没应声,他眉头皱起,和周鹏对视,周鹏忽然察觉到什么,双眼赤红:“怎么?”
容铮手指轻轻点在手边的资料上,打量着周鹏,觉得他像一只被拔了刺的刺猬,没有任何威胁,只是本能地感到危险,冲旁人虚张声势。
周鹏视线跟着容铮的动作落在他手下的资料上,他紧紧地盯着那份资料,又点燃一根烟,在腾云驾雾中冷静了一会:“你们刚刚说的案子,那是什么?”
容铮有些不想搭理他,不过素质使然,还是没那么做,他摸出烟,也给自己点上。等周鹏彻底冷静了,他才一边叼着烟,一边拿起资料拍了拍上面的灰,起身走到周鹏身旁,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他。
这份资料是在市局档案室里封存多时的案卷,受害人被特地涂去,涉案的老刑警也不愿提起,当时的媒体也都被统一封了口,只能千方百计从在押的罪犯口里了解到一点详情 那是八年前一起不为人知的惨案。
走廊上匆匆经过的保洁员好奇地朝办公室投去一瞥,意外看见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警察竟然突然红了眼。
……
八年前,淮赧市发生一起恶性绑架案,几乎全市的警力出动,震耳欲聋的枪声和警笛声从城北一直穿到城南,一度轰动全市。但好在那时候信息还不够通达,那悲痛欲绝的受害人家属受到了很好保护,并未被无良媒体曝光,能安稳地度过漫长的八年。
在这些年来各方善意的默契沉默中,这桩前尘往事在警方之中也成了一件“从未发生过”的案子,但在年龄较大的警察中,还是有些印象。
2007年,1月3日,警方将绑匪逼近海滩边一处悬崖。绑匪到穷途末路之境,竟然不顾性命,直接把车开下了悬崖。警方花费了半天的时间,从海里打捞起一辆无牌灰色面包车,发现两具尸体。
一具男尸,是因为车从悬崖掉入海内遭到海水冲击,导致肋骨断裂扎破内脏死亡,经确认是绑匪中的一员。
另一具是女尸,全身赤衣果,遍体淤青有虐打刀伤的痕迹,处*女膜破裂,阴部有严重撕裂痕迹,左手无名指小指被斩断,右脚后脚跟被切断,隐约能看见骨头。
法医经过确认,致命伤是左胸下一片深黑色的淤青,是被害人遭受重击导致内脏破裂,大出血死亡,死亡时间是在八天前,也就是被绑的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