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波澜未过,几个胆大的记者争先恐后地冲上前,拼命举着手里的话筒:“雷局,请问今晚直播怎么回事?是警方抓住R了吗?”
“R说的警方内部和毒*贩私下勾结,是否真有其事?”
“恒通海运下午爆发的枪击案和毒*品案是否有关联?”
“江洋能否获得国家赔偿?”
“警方无能引起的这起明显的错案,而R平反寻求真相,你们不内部审查,却要抓一个英雄?”
“对于警方内部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作为公*安局局长,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
旁边早就等待的摄影师们已经“蓄势待发”,迫不及待要拍下公*安局局长被问得面红耳赤,或憋屈或暴怒的表情。
最好是怒斥记者,重申R是罪犯,说得越难听越好,引发背后这些小粉丝的愤怒……背后那些特警有枪又怎么了?不过是花架子,他们敢对人群打吗?
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位公*安局局长的反应,然而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满脸肃容的中年男人,居然微笑了起来。
雷行舟站在黑压压的人群中间,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头,他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顺势而为的这幕戏是否到了落幕的时候呢?
4月15日晚,雷行舟冲进唐成江家找寻无果,就在离开的时候,突然在唐成江的书桌上发现了一封信。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看一眼,结果只看了几行,他就骇然地睁大眼,有些不可置信,反复看了几遍后,雷行舟的神情从惊骇转为了凝重,甚至带着些悲伤。
深吸一口气,他手有些颤*抖地撑着椅背坐下,点着了一根烟。这是最黑暗的一个夜晚,他手心的那点光太微弱,根本撑不起来。
可冥冥中,有道名为“良心”的光不经意闪现,穿过重重迷雾在黑暗中照射了一个方向,正推动着迫使着他,去打开尘封多年的往事。
“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失踪,或许已经死于非命,但这都不重要。这些年来,我一直都知道系统里有这么一群人,他们穿着警服却干着罪犯的勾当,简直比罪犯还要可恶。不是我不想管,是根本不敢管。
“这些年我收到不少来自省内各地的举报信,还有从欲海市来的上访人员,全都是我接待的。其中有不少基层警务人员,他们把受害人家属按满血手印的举报信递给我,里面有逃出来的受害人证词,怀疑达胜集团在私下买卖人口。证词太过于骇人听闻,孙家在当地的罪行也实在罄竹难书,我不敢信,却又起了心思,私下去做调查。
“我当天晚上就约见那几个民警,他们从曾经轰动一时的劫车案,再到奔驰案,又说八佛山庄的秘密赌局,还有多年来无故失踪的年轻人……那天晚上我就知道,我即将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在当地恶贯满盈的商人,而是他背后那股让他敢为所欲为的巨大势力。可就在我上报终于得到要求严查回复的时候,却换来了这几个民警因公殉职的消息。
“我感到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痛苦和悲哀,我知道那并不是真的因公殉职,那是谋杀,是杀*人灭*口!这些年轻民警,才都刚毕业,对我来说,还是一群孩子,他们因为年轻,没有被世俗污染,发现事实真相的时候,肯定也忐忑过,犹豫过,害怕过……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见到我那瞬间的惊慌和期盼。这群年轻孩子,祖国的未来,为了正义,为了公道,为了解救那些陷于深渊的人豁出了性命找到我,可还没等到彻查的好信息,他们便死于非命。
“我异常愤怒,私下联系了欲海市公*安局局长,胡明海答应我,一定会调查清楚。可就在胡明海带人冲进八佛山庄的时候,山庄老板突然被杀,那张记录着行贿官员和合作对象的名单却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场爆炸化为了灰烬。
“那些人太可怕了,他们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不惜一切代价……杀警察,杀自己人,到最后干脆用一场爆炸毁尸灭迹,要知道,八佛山庄里全是孩子,他们连孩子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掉,他们还是人吗?还有半点人性吗?
“我仔细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从那几个民警的死,到八佛山庄的爆炸,我们其实已经做了保密,可为什么总是横出枝节,泄露了出去?我怀疑,我们的队伍早就已经不干净了。假设这股背后的势力,真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大,那我可能也在劫难逃了。
“如果连我都不明不白死了,甚至还被盖上了罪名,那很有可能证明这背后的势力,是连我一个公*安厅副厅长都敢灭*口的庞大势力。
“希望看见这封信的人,假如你内心还存在半点良知,就把信交给那些可以相信的人 欲海市公*安局局长胡明海,淮赧市公*安局局长雷行舟,还有最近成立的特殊案件调查组,他们不属于本省警务系统,查案没有顾虑。”
“但愿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测和揣测 唐成江。”
雷行舟神色凝重的看完整封信,回忆起那个亦师亦友,笑起来格外温和的老领导,不禁湿润了眼眶。趁着无人注意,他把信揣进怀里,心事重重地离开。
五月一日,唐成江的死讯传来,雷行舟坐在办公室里,发了一下午的呆。
五月中旬,余宏军正为上节目焦头烂额,他一大早跑进办公室里,想要领导再考虑换个人。雷行舟拿着案卷反复看,随口提出两个问题,结果他都没能回答上来。
雷行舟有些生气,敲着桌子吼了起来:“你们怎么办事的,案子办的不清不楚!还想上节目,我看没打回去重新调查就算好的了!”
骂完后,他又煞有介事叹了口气:“算了,嫌疑人招供了,证据链也齐全,这些细节倒是也不打紧。就是……”他迟疑地抬头看了余宏军一眼:“万一出错了,这直播节目……”
余宏军沉默地拿过案卷,不知道回忆了到什么,兀自陷入了沉思中。
同月,海王菩萨庙,许中山拜完菩萨就提着几十桶的活物走到海边准备放生。雷行舟压低了帽檐,在旁垂钓,不经意地突然开口:“这好像都是淡水鱼,能活吗?”
那手下满不在乎地点点头:“我知道,但无所谓,老板让我做,我就做,只要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