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女人却古怪得很,脸被打的鼻青脸肿,嘴角还痴痴地笑,像生化电影里的行尸走肉,只知道一边傻笑着叫喊,一边自顾自地抓挠手臂,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痕。
这些人是疯子吗?
陈启哲有些好奇,他忍不住偷偷拿出手机,想要录下这诡异的场景。
突然,一道笔直的灯光猛地打过来,他感觉肩上的手一紧,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同时埋下头,直到那灯光从头顶扫过,才轻轻吐出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陈启哲内心油然而生出一种恐惧感,仿佛这一瞬间和旁边的三个人在这诡异的环境里莫名地共情了,他开始无意识地放轻了所有动作,心脏却“ ”直跳,只想着可千万别被外面的人发现了,所以动作格外地小心翼翼。
可能是太过恐惧和惊吓,不好的预感像烧开的开水一下从五脏六腑冒出来,刹那间,把体内的酒精全从毛孔里蒸发出去,他大脑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只是心脏声太大,跳得他额角青筋一跳一跳地疼。因此动作变得迟钝,结果一个脚不稳,身子竟向前栽了过去,只听“啪嗒”一声,弄出了不小的声响,冷汗瞬间就淌了下来 “完了,要被发现了。”
听见声响,那刚移开的电筒瞬间照了过来,脚步声也由远及近,有人走了过来!
他睁大眼,浑身骤然僵住,感觉全身的血都在往头顶冲,手脚也开始无意识地发起抖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光晕投下的面积也越来越大。
那打手就要过来,树杈的空隙里他已经看见了对方的影子。
千钧一发之迹,他身后的人突然环过他的背,把他死死地按在地上。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鞋底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那打手就站在面前,居高临下,他能感觉到光柱在背后扫来扫去,这一瞬间,心脏都悬到嗓子眼,紧张得他四肢都发麻了,只有听觉格外灵敏,所有声音都无限放大了。
他听见头顶打手的呼吸声,听见老鼠在草丛里乱窜,听见水滴在地上,还有一声极其突兀的“咔哒”轻响
他倏地一愣,转过头来,只见一根黑漆漆的枪管突然出现在面前,正隔着树叶,从下朝上对准过来的打手。
他不禁打了个哆嗦,眼珠子慢慢转移,就看见那个拿枪的中年警察正严肃地看着来人,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而那双按在他身上的手也滚烫坚毅,整个人十分镇定。
奇迹的,他那惊惧到极点,差点从胸腔跳出去的心脏,一下回到了胸腔里,原本发麻的手脚也开始找回了知觉。
只见老民警拿树枝轻轻往草丛旁的窖井盖一戳,五六只手臂粗的老鼠倏地“叽叽喳喳”地窜了出来。
陈启哲不敢动弹,安静地脸朝下趴在矮木丛里,感觉有老鼠从脚后跟窜过去,这时候,头顶的打手连吸几口气,然后转头告诉身后的同伴:“是窝老鼠,有小猫那么大。”
那同伴本想跟过来,闻言“厌恶地“啐”了一口:“妈的,才几个月没来,这些耗子都要成灾了,我们那屋肯定完了,里面绝对全是耗子屎。”
“闭嘴,老子才刚吃过饭。”
两人吵吵闹闹几句,就被人喊住,急急忙忙转身走了。
这时候,矮木丛下躲藏着的四个人才集体松了口气。但他们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直到等外面的人一个不留地全进了会所,才缓缓挪动发僵的身体。
陈启哲刚做了个深呼吸,就被老民警提到一边严正地警告:“这事你回家就必须马上忘记,不能到处瞎说,不然你的小命就没了!听见没有?”
陈启哲一听,这是要他赶紧走别耽误事的意思,当即不乐意了,他这会儿不怎么害怕了,只觉得刺激难耐,比打游戏还有意思。
老民警看他样子,就知道他想什么,忍不住拿指头戳戳他的脑袋瓜:“别瞎胡闹,这可不是玩的,很危险,那些人手上东西没看见?全是手臂粗的钢棍,打你头上,不死也报废……摇头什么意思?臭小子,你美国大片看多了,真以为赤手空拳能和武器对抗呢?你给我老实点赶紧回去,否则我给你爸打电话!这条路以后你们也别走了,当心被人发现,记住,回去谁也别说,听见没?”
陈启哲不太乐意地点点头,本想偷偷跟着,没想到老民警直接把他拽走,亲自送到了家门口。
对于十六岁的陈启哲,此时此刻,他内心充满了好奇。他似乎误入了一个极度危险的场所,还正好撞见了警察查案的过程,而对象是穷凶极恶的歹徒,还有举止怪异的疯女人,这可都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应激反应下,这种因为危险而产生的肾上腺素飙升让他既兴奋又躁动,以至于回去一整晚他都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坐了起来,透过窗户朝天韵会所看去。
夜色里,那座金碧辉煌的建筑一片死寂,门和窗户里没有动静,像和夜色连在一起,都是搅动在一起的黑暗,除了他,谁也不会知道,今夜那里并不平静,有歹徒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潜入,还有三名警察紧跟着摸了进去。
他年轻的脸映在窗户的玻璃上,和那庞大的建筑重叠在一起,显出丁点让他不痛快的幼稚,有那么一瞬间,他眼前浮现出那警察拿着枪格外坚毅的脸庞,他们怎么半点不害怕?
那些人人多势众,又在自己的地盘,就算是警察,也会性命不保。
那三名警察也不像美国大片里的超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