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老夫人提前歇下了,鹿父和?鹿母看了看鹿云舒,欲言又止,错过的岁月不?是一朝一夕能弥补的,他们最终也没说话,相携离开了。
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九方渊待了一会儿,看鹿云舒困得不?行,也不?固执地要?守岁了,打?算带他回屋里睡觉。
苏长龄从外头跑了进来,这一整天?里,他忙里忙外,现下刚吃完饭,得了空,便跑过来找九方渊了,为的还是那烂桃花的事儿。
苏长龄面上有些?踟躇:“九方小师叔除夕好?,三日后,我不?需要?去吗?”
“苏先生?叫我九方就好?。”九方渊揽着鹿云舒,调整了一下肩膀的位置,让他枕得更舒服些?,“三日后,苏先生?只?需要?在府里等着,我会帮你处理那烂桃花。”
苏长龄听着“烂桃花”三个字就别扭,半晌憋出一句:“我瞧着那人也不?像是什么烂桃花啊。”
他还记得自己撞到的公子哥儿,虽然看上去有些?风流,但言行举止还是遵循礼数的,在离开算命老先生?的摊子后,九方渊和?鹿云舒两人都跟被气着了一般,像是那人是什么罪大恶极之辈。
九方渊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苏先生?有所不?知,那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被他诓骗的男男女?女?,没有一千,少说也有八百了。”
“男男女?女?”四个字令苏长龄一惊:“你认识他?”
九方渊也不?想给人留面子,浑不?在意地点点头:“渡生?书院的花絮棠,人称千面郎君,时常带着人皮面具,最喜欢勾搭男男女?女?,尤其是长得好?看的,他风流成性,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长龄记忆力不?错,在心里将“花絮棠”三个字重复了一遍,想起?之前从望梅峰回到天?秀峰的时候,听方观是提过这个名?字,好?像是四大仙山之一的渡生?书院的大师兄。
苏长龄疑惑道:“既然带着人皮面具,你们又是怎么看出他是花絮棠的?”
“这个简单,只?有他会做这种事。”九方渊哂道,“冒充算命先生?把人诓出去,来一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提前设计好?一切,然后挺身而出,轻而易举就能把人哄上手?了,这是花絮棠的惯用伎俩,苏先生?若是不?信,大可想一想,城西三十里处是什么地方。”
苏长龄本来还觉得仙山修者可能有什么误会,闻言一想,瞬间变了脸色:“城西三十里处,是……一片坟地。”
照那算命先生?的说法,他身上有血光之灾,若再往坟地里跑,不?就等于送上门去找死吗,看来这件事确实有蹊跷。
苏长龄还是有些?不?放心:“那花絮棠不?是渡生?书院的大师兄吗,你若去了,会不?会在他身上吃亏?”
“这倒不?会。”九方渊抚了抚左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硬碰硬我还不?是他的对?手?,但他挑的地方不?好?,在坟地里,我可是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好?好?收拾他一顿。”
九方渊笑?得不?似平常,苏长龄总觉得阴森森的,无端生?出点冷意,暗自在心里给花絮棠捏了一把汗。
和?苏长龄聊完,九方渊抱着鹿云舒回了屋子,两人第二次同床共枕,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鹿云舒打?定主意,想和?鹿父鹿母破冰,本准备先试探试探,谁知道吃饭的时候根本没见到鹿父鹿母,一问才知道,这两人事务繁多,已经离开了。
鹿老夫人见他不?说话,宽慰道:“他们两个事多,没办法在家里久留,云舒别多想,等过年就能再见了。”
鹿云舒应了声,缓一缓也好?,等他能用正常的心态对?待鹿父鹿母,那时候再谈也许更合适。
一晃三日过去了,到了苏长龄要?去城西寻机缘的日子,那算命先生?告诉苏长龄的时间是子时,九方渊也没着急,待到天?黑才准备出发,鹿云舒和?苏长龄想跟着一块去,九方渊没答应,怕带着鹿云舒出什么意外。
坐着云鹤离去,一直到城西的坟地,九方渊从上往下望去,看着地上模糊的人影,缓缓勾了勾唇角。
弦月高悬,阴风阵阵,子时前后阴气最盛,再加上绵亘百里的坟地尸骨加持,现下这个时辰,周遭显得格外荒凉。
九方渊向来不?注重外界环境,不?管是荒凉的坟地还是热闹的集市,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地方,若要?细细分一分,大抵就一个标准,能分成两类:小殿下陪着一块来过的,自个儿来的。
他不?在意,有的人耐不?住性子了,云鹤仍然在城西三十里处的坟地上空盘旋,三更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了,变作耳饰也不?消停,“叮叮叮”地响个不?停,活像吃饭前拿着筷子一个劲儿敲碗,这坏毛病惹得九方渊想好?好?教育它一顿。
这是一处不?老不?新的坟地,自淮州城建城以来就有了,坟地葬着尸骨,棺椁里尽是不?同皮囊,甭管生?前是富贵贫穷,死后都住在这一处,唯一不?同的是,有的腐烂殆尽,骨头都朽光了,有的还是新坟,皮肉完好?无损。
坟地阴气重,血气也重,虽然掺杂着腐烂气息的血气有点养胃,但三更在阴灵身体?里饿了太久,管它是上等血气还是掺了杂质的低劣血气,是血气就行,它不?挑,就跟饿久了的人似的,闻什么都香,都想尝上几口。
九方渊低低地“啧”了声:“像谁?”
他寻思着,自己这个主人以身作则,三更不?该跟个饿死鬼似的,馋成这副模样。
耳饰化作一道流光,从左耳飞起?,落入九方渊掌心,三更变作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圆毛球,周身的红光忽明忽暗:“像殿下!”
九方渊:“……”
三更怕是饿疯了,不?然说不?出这等缺心眼又大逆不?道的反驳之言,听着就好?像……九方渊与鹿云舒一个是爹一个是娘,养了个熊孩子狡辩说自己性格和?娘一样,让九方渊这个当?爹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九方渊没动怒,反而有点不?明所以的欣喜,若是鹿云舒能生?,他俩从前那般荒唐,孩子怕是都能排成队打?酱油了。
“主人,需要?我怎么做?地上那个人就是上辈子陷害主人的吗,需要?我帮主人收拾他吗?”
三更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只?觉得那股饿劲儿都被吓没了,忙不?迭地做小伏低,饿“死”事小,被收拾事大,他可不?想送上门去给九方渊活动筋骨。
抛开脑海中的奶娃娃排成队绕在膝下的场景,九方渊头一回觉出点窘迫,他抬手?掩唇,轻轻咳了两声:“收拾他不?急,等下你可以先去吃个够。”
圆毛球身上的光亮了几分,九方渊曲指弹了弹它:“这里血气不?纯粹,你凑合着吃,多吃点,若是有阴气鬼气,也跟着多吃点。”
三更心神一转:“主人的意思是?”
九方渊没回答,手?腕一翻,掌心托着一个幽蓝色的球:“来时大略看了看,这坟地附近好?像供奉了土地灵,你和?冰冰一起?,偷偷弄出点大动静,看看能不?能把那土地灵唤醒。”
坟地年份一久,那埋在地底下的尸骨经历鬼气侵蚀愈久,很容易滋生?妖邪,供奉土地灵是为了借其力量镇压妖邪,被供奉的土地灵就那么几种,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说是灵,其实应当?算是更厉害一点的妖邪,走的是个以暴制暴的思路。
在坟地供奉土地灵,就相当?于将这块地界献给土地灵了,世间仅有的几种土地灵都是妖邪出身,他们阴气香火遍及各处,当?真跟个“灵神”似的。
虽是妖邪出身,但有人供奉自然是好?的,能白吃白喝为什么要?工作,所以土地灵也懒得找人类麻烦,半推半就默认了这种交易,就跟坟地里的地头蛇一样,平日里能起?个庇护的作用。
九方渊一直觉得这种以暴制暴的想法颇为有病,也不?知道是怎么流行起?来的,不?过眼下倒正合了他的意,他要?借土地灵的手?,给花絮棠一个教训。
冰冰抖了抖身上的毛,不?大的兽脸上满满都是跃跃欲试,它现在已经想开了,反正搞不?死九方渊了,还有血契拘着,没必要?给自己找罪受,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说不?准,九方渊现在人手?不?够,它好?好?听话,兴许还能刷点情面,日后捞个凶兽头头来当?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是太丢兽的脸。
思及此,冰冰又挺了挺胸,若真到那种地步,王上的身份摆在那里,怎么说都不?掉价。
“我去就行了,让蠢货跟着去碍事吗?”三更啧啧出声,“那蠢货胖得跟个什么似的,馋得要?死,去了也是裹乱。”
“嘭!”
冰冰脖子上的毛都炸开了:“你才是蠢货,你个铁脑袋的蠢货,究竟是谁比较馋,还‘大宝剑’呢,我看你就是个‘大蠢猪’!”
自己威严的“大宝剑”之名?惨遭谩骂,三更忍不?了了,直接冲到幽蓝光球前,盯着冰冰就骂了起?来:“亏你还自诩为凶兽,看看你那蠢样,整天?动歪心思,被收拾了吧,活该!”
两个小家伙积怨已久,九方渊被吵得头疼,当?即冷了脸:“闭嘴。”
炸了毛的冰冰瞬间蔫头耷脑,气焰嚣张的三更活像被泼了一瓢凉水,九方渊索性解开对?冰冰的禁锢:“事情要?是没办成,我就让你们两个知道什么叫‘相依为命’。”
“相依为命”四个字说得咬牙切齿,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听得三更和?冰冰浑身一凛,总觉得阴瘆瘆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九方渊扔下了云鹤。
地面上花絮棠已经到了,三更不?敢坏了九方渊的大事,情急之下扒着冰冰的脑袋,忙道:“快快快,往旁边一点,别被发现!”
冰冰无法忍受这种欺负,但也和?三更有一样的顾虑,它可不?想和?这蠢不?拉几的铁玩意儿相依为命,只?能捏着鼻子隐了身形,往地面上一座坟头上落去,在三米多高的坟头草里就势一滚,把脑袋上的三更甩了下去。
三米高的坟头草软和?,摔不?疼,三更化作圆毛球,在草丛里打?了个滚,冬天?草丛枯萎,干软的草叶一压就折断了,三米多高的坟头草瞬间矮了一半,在坟头凹陷下去一块。
夜风习习,吹动草叶簌簌作响,把玩着纸花的男人偏头扫过来一眼,唇畔一抹笑?好?似面具上勾画出来的弧度,分毫不?差。
三更隐在黑暗之中,幻化出一只?手?来,紧紧捂住了冰冰的嘴,直到花絮棠移开视线,它才松开手?。
冰冰本就不?是灵敏的凶兽,它在汀兰苑受了重伤,吃了泰和?真人的几块肉,虽然补上一点力量,但又被九方渊困住磋磨了一番,根本注意不?到轻微的异样。
冰冰不?蠢,与稍显臃肿的身形相比,它的脑子称得上灵光。它和?三更向来水火不?容,从以前斗到现在,相看两相厌,别提主动去碰对?方了,不?小心挨着了,还会犯恶心,因而三更来捂它嘴的时候,它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是不?是嫌弃动静太小,怕人发现不?了?”
声音是直接在识海中响起?的,冰冰罕见的没反驳,缩了缩脖子,跟三更一块躲在坟头草里。
三更是个炮仗精,别个一点它就炸,往常和?冰冰你一句我一句的,总不?让人,现下冰冰哑了火,没人点,它自己也炸不?起?来了。
凑一块就互怼的一剑一兽,在此时诡异地沉默下来。
最终还是三更先开了口,指了指与它们所在的坟头相反的方向:“供奉土地灵的石庙在那里,咱们先过去吧。”
冰冰自然不?会反对?,将身形缩小了些?,看着一旁的三更,踟躇不?前:“你没有胳膊腿儿,要?我背你吗?”
三更:“……”
三更是一把大宝剑,光秃秃的,连剑鞘都没有,更别提胳膊腿儿,哦,其实也不?是光秃秃的,还有剑柄呢。这事儿自己心里清楚就得了,非得说出来,三更木着脸不?说话,炮仗想炸,但看到冰冰那蠢头巴脑的模样,最后还是没炸起?来。
一剑一兽在黑夜中疾行,跑到了成人膝盖高的石庙前,供奉土地灵的庙大多都是这样的,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头该有的都有。
石头雕成的土地灵石像摆在庙里正中央,这玩意儿雕得不?怎么样,跟拿块石头乱削一通似的,不?男不?女?不?伦不?类,不?过土地灵正好?是不?男不?女?的东西,这石像虽然难看,但也挑不?出大毛病来。
陈年的烧纸边缘卷起?,有被雨淋湿的痕迹,中间用石头压着,上头的颜色都褪干净了,烧纸前面还放了个小碟子,脏污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碟子上面有几个“石块”,椭圆形的,应该是以前人们供奉的灵饼。
石庙中间洞门大开,两侧分别贴着一副破旧的对?联,看起?来有些?年份了,字都和?纸张糊成一团了。土地灵的供奉,一般是每年一次,今年刚过除夕,还不?到供奉的日子,因而这石庙看起?来有些?破败。
并不?是有石庙供奉就一定能唤醒土地灵的,这事儿得碰运气,有时候赶着运气好?,这玩意儿能显灵,运气不?好?,这破庙就是个摆设。
三更是个话痨碎嘴子,憋了没一会儿就忍不?住叨叨起?来:“家小庙小的,破败成这样,那土地灵还能在这里吗?该不?会早跑了吧。”
冰冰也是这么想的,但它没说出来:“跑了也得抓出来,你注一下收敛点,别什么都往外说。”
三更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又庆幸起?来,先前以为是个简单的差事,还准备自己过来看看,现在看来,带着冰冰也不?错,起?码挨罚的时候要?两个人一起?,它不?用被这长毛的蠢货嘲笑?。
三更幻化成圆毛球,钻进了石庙里,一跳,直接蹦到了土地灵的石像上,踩着土地灵的鼻子,爬上了石像的脑袋。
冰冰:“……”好?家伙,欺土地灵太甚,看来唤醒一事有很大希望了。
三更在石像脑袋上扒拉了一会儿,照着凡间的习俗,土地灵的脑壳上都会放着建庙的镇纸,它摩挲了好?半天?都没找到,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怎么找不?到,按理说应该在这里啊。”
温柔的声音如夜风拂过,轻轻淡淡的,擦着耳朵散在夜幕里:“找不?到什么?要?不?要?我帮你?”
三更晃了晃脑袋,它那脑袋和?身体?是一回事,相当?于整个毛球左右摆动了一下:“不?用了,在自己来就好?……”
“真的不?要?吗?我很想帮你的。”
刚才说话的声音好?像离近了一些?,就想贴在耳后响起?的一样,仍然是温柔的,温柔到挑不?出一分一毫的毛病。
三更坐在土地灵脑袋上,收回了在石像脑壳上胡乱摩挲的手?,绷着脸看着站在石庙门口的冰冰:“蠢货,你别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话,太恶心了。”
它一边说着,一边变亮了些?,暗红的光芒将小小的石庙填得满满当?当?,照亮了冰冰看着它身后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很温柔吗?”那声音还是从身后响起?来的,低低地笑?了笑?,“原来这就叫“温柔”啊,为什么说我恶心,难道你不?喜欢吗?”
不?男不?女?的声音,配上一庙诡异又喜庆的红光,怎么看怎么违和?,怎么听怎么叫人……毛骨悚然。
冰冰一动不?动,嘴巴闭得严严实实,三更心里一咯噔,像被人从后头推了一下似的,身体?往前一扑,整个从石像上滚了下去。
它还没来得及化作流光,就被一双手?温柔地接住了。
准确来说,那不?能称之为手?,那是两根黑漆漆的,如同粗大藤蔓一般的触手?,藤蔓是胳膊,肥大的叶片像手?掌,将红通通的圆毛球接在掌心中。
三更身上的红光突然膨胀起?来,然后又恢复了正常的亮度,它在满庙的红光中,看到一双……好?几双眼睛,碧绿色的眼睛。
“凡间人们常供奉的土地灵有四个,分别是池酆、彧沢、泗允、刍幽,每个土地灵的形态都不?一样,咱们淮州城供奉的是泗允,它的性格比较另类,是四个土地灵中最温和?的一个。传说泗允是半兽半灵,它有四双眼睛,分别看向四个方向,它的四肢是草木构成,躯干和?妖兽差不?多,声音温柔,雌雄莫辨。”
鹿云舒一听到四双眼睛,就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有密集恐惧症,尤其讨厌这种长了一堆眼睛的玩意儿。
“土地灵是真实存在的吗?有人见过吗?”鹿云舒边走边问。
苏长龄耸了耸肩:“每年都这么供奉过来了,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不?过我总觉得,供奉土地灵这事有点胡扯,这土地灵都是妖邪出身,按理说应该供奉神灵,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了这么个习俗。”
鹿云舒暗自咋舌:你们当?然想不?明白,这其中根本就没有逻辑存在,因为这是作者的私设,不?带脑子的那种私设,单纯好?玩,管你妖邪还是神灵,作者开局一支笔,你们的世界全靠胡编乱写。
苏长龄说完叹了口气,语气里有点紧张:“我们偷偷出来,会不?会给九方小师叔添麻烦?”
“应该……不?会吧。”鹿云舒也不?敢肯定,“阿渊既然说自己有把握,那肯定就没问题,我们只?是偷偷来看一看,又不?去掺和?,肯定不?会添乱的。”
苏长龄还是有些?不?放心:“少爷,要?不?你先回去,我去看看九方就好?,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没办法跟老夫人交代。”
鹿云舒撇了撇嘴:“苏先生?还是把这话收回去吧,都走到这里了,前头还有不?远就到了,来都来了,你现在说这个,我也不?会听的。”
苏长龄:“……”这么直白地说自己不?会听,就有点过分。
“太过分了吧。”三更狠狠地抖了一下,干笑?出声,“蠢货都只?有两只?眼,你有一二三四……八只?眼,太过分了吧。”
八只?眼歪了歪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三更眨了眨眼:“虽然你的八只?眼有点丑,虽然你的温柔很恶心,但我还能忍受。”
冰冰:你这么说,是怕它不?生?气吗?
八只?眼似乎轻轻地笑?了下:“我不?是问这个,我的问题是,你刚才在找什么?”
三更不?知道怎么回答,忽然一道白光闪过,托着它的叶片换成了一片毛绒绒,三更定睛一瞧,哦,是冰冰那蠢货的脑袋。,雪团子不?知何时变大了几分,正堵在石庙门口。
三更:“蠢货?”
冰冰没搭理它,看着眼前的石像:“泗允,现真身吧。”
妖兽一族,虽然亲疏辈分差得远,但互相都听过名?字,泗允作为土地灵,在妖兽族里也算是有名?有姓的。
藤蔓是从石像上延伸出来的,那八只?眼也是从石像背后突然出现的,泗允只?显露了一部分,还没有用真身来面对?他们。
“它就是泗允?这坟头的土地灵?”三更眼睛一亮,“好?家伙,这破庙都成这样了,它竟然还没跑,傻乎乎地待在这里。”
泗允:“……”
冰冰:“……”
冰冰想把脑袋上那玩意儿好?好?收拾一下,然后告诉它两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有祸从口出。
三更有一点和?鹿云舒一样,不?喜欢眼睛太多的东西,它倒没听过什么密集恐惧症的说法,单纯是以前跟着九方渊征战四方,有一次不?小心掉到了埋伏里,遇到了一只?浑身都是眼睛的杂碎,吃了好?大苦头,然后就留下后遗症了。
听说眼前就是土地灵泗允,三更瞬间高兴起?来了:“泗允,你忙不?忙?快出来,咱们一块去杀个人玩玩。”
冰冰:“……”您可真是自来熟。
泗允像是被它的自来熟吓到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笑?了笑?:“杀个人玩玩,你刚才可不?像要?杀个人玩玩的模样。”
“我刚才只?是想找找这里建庙的镇纸。”三更道,“现在你出来了,也就用不?着镇纸了。”
众所周知,镇纸是与土地灵沟通的渠道,烧了镇纸,能毁了供奉的石庙,是对?土地灵极大的挑衅。
冰冰觉得,说没脑子都是抬举三更了,有它这样的吗,当?着人家的面,说要?烧了人家的一处供奉,尽管这坟头的供奉石庙已经破败了,但直接说,真的不?要?太挑衅,你自己心里想想就好?了,说出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