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胸膛,嘿嘿一笑:“鹤小?爷年方二八,正是沧云穹庐的?一枝花,宗门?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再说下去保不齐就唱起来了?,三更跳到他旁边,威胁性地露出爪尖:“喂,你到底多少岁,老实交代。”
九方渊警告地看了?它一眼:“三更。”
“诶,这猫丑是丑了?点,竟然会说话。”
三更:“……”
鹿云舒已经认定他是鹤三翁了?,温声?问道:“师尊,你真的?是我们的?师尊,这其中的?事情说不清楚,但能再次见到你,我们真的?很高兴。”
鹤三翁慢慢收敛了?笑意?,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面前的?一切,待看到酒坛上?挨着的?两个护腕时?,眼神一凝:“能再次见到我,是什么意?思?”
鹿云舒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九方渊叹了?口气:“因为您已经陨落了?。”
“陨落?”
“十?年前,您的?魂灯灭了?,望梅峰上?遍寻不得人,您确已陨落。”
“陨落了?啊,陨落了?啊……”他站起身,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竹林,看着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突然朗声?大笑,“陨落了?好,陨落了?好啊,陨落了?……就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九方渊与鹿云舒俱是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酒坛上?的?护腕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细微的?响声?,几缕细线般的?白光从法阵上?飘出,被风吹得飘忽,在四周氤氲出一片白茫茫的?薄雾。
鹤三翁站在薄雾中间,左手背于身后,右手往酒坛子上?空一抓,只听得一声?玉碎,酒坛子轰然炸开,从中射出一道雪亮锐光,正落入他的?掌心。
他手中执剑,旋身挥下,舞出一连串剑花:“这世间恩仇快意?,我自知辨不分明,江湖流转,本心难守……我心如水剑如雪,不能断痴念,使我心乱剑锋倦。”
“你们既然能解开我留下的?法阵,想来说的?也不是假的?,是我的?徒弟也好,不是我的?徒弟也罢,小?鹤爷看你们顺眼,给你们讲个故事。”他利落地挽了?个剑花,席地而坐,将剑插入身旁的?土地,“我叫鹤三翁,沧云穹庐第三十?二代徒,师承六渡真人,十?三岁筑基,如今方及冠,刚结元婴。”
方及冠……
九方渊与鹿云舒对视一眼,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难道你是——”
鹤三翁打断他的?话,毫不在意?道:“你看到的?我不是我,我只是一缕神魂。”
果然。
九方渊与鹿云舒沉默不语,听着他娓娓道来:“及冠后可下山游历,我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不愿意?被拘在宗门?中,临下山前,师尊给我卜了?一卦,说我命中注定有一劫难,若处理不当,恐会抱憾终身,无法飞升。”
“我,鹤三翁,会对什么东西抱有遗憾?”他说到这里?,笑了?下,脸上?尽是不符合年龄的?沧桑,“这世间能令我悔恨交加的?,唯有对师长,对宗门?的?不忠不义。”
鹤三翁这一生,带给沧云穹庐的?,除了?乖张的?骂名和荒唐的?笑名,再没?有其他。
到现在,仙山中还?有多少人记得,他曾经也是天之骄子,修炼天赋极高,从筑基到结婴,期间只用了?不到十?年,比如今称赞的?天才修者还?要厉害。
“师尊他老人家是算到了?,算到了?我有朝一日必定会舍大义。”年轻时?期的?鹤三翁与他们之前见到的?鹤三翁大为不同,眼前的?人有着年少时?的?轻狂,眉眼处锋芒毕露,“但尽管如此?,他也未曾忽略我,师尊师兄仁义,处处为我着想。”
“宗门?对我有大恩,我虽不信自己会弃宗门?于不顾,但还?是提早做了?打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朝一日宗门?遇难,我亦可尽绵薄之力。”
鹤三翁是法阵中出来的?白光凝成的?,和鹿云舒一样,并没?有实体,但他拿着的?那把剑,却真真实实地插进了?地里?,还?削断了?草叶片片。
“我心如水剑如雪,不能断痴念,使我心乱剑锋倦……”
他慢慢唱着小?调,将剑拔出,指尖在剑刃上?抹过,剑感受到他的?触碰,发?出一阵嗡鸣声?。
“我有法器,剑名如雪,我下山前将它留在这栖竹峰上?,只盼有一天异象突生,沧云穹庐有难,我能为宗门?尽一份绵薄之力。”他双手托着剑,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如雪,冰心玉质,一尘不染。
九方渊看着如雪剑,剑锋凌厉,剑气刚强,是把好剑。
鹤三翁一直没?拿出过自己的?法器,并不是没?有,而是他将法器留在了?栖竹峰,自及冠时?就做下的?决定。
“你留下了?法器,神魂又是怎么回事?”
鹤三翁闭了?闭眼睛,苦笑出声?:“师尊从未说错,我遇见了?他,道心受困,心魔渐生,他是我命中劫难。”
九方渊想起鹤三翁用自身血肉供养追云索,叹息道:“他是冉戮,魔尊大人,对吗?”
鹤三翁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自顾自地说道:“我自知飞升困难,他与我相交甚笃,告知我沧云穹庐有崩塌倾覆之象,百年之后定有大事要发?生,祸及天下苍生,他的?一手乾坤卦通天达地,从没?有说错的?事,他说有大事,必定会有大事。”
沧云穹庐有崩塌倾覆之象,百年之后定有大事要发?生,祸及天下苍生。
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