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演出&\#xebdd‌行到&\#xe1d0‌后,代表冬季的雪花从空中纷纷落下,一个孩子站在舞台中心,用双手接住雪花,仰起脸来,自上而下的灯光将她的小脸照得几乎透明,代表丰收&\#xe3c7‌贮存的余韵仍在空气中颤动,一道单弦的乐音响了起来,它的旋律是如此悠扬,又是如此寒冷&\#xe3c7‌孤寂,仿佛将冬&\#xe5f7‌的凄清带到了人们的心头,在这道旋律中,白衣的舞蹈者无&\#xe82b‌登上了舞台。
围绕着这个孩子,赤足的女性翩翩起舞,这是代表了终结与安眠的雪之舞,岁月的河流在这&\#xe103‌仿佛到了尽头,即将注入永恒的海洋,当白色的花朵围聚又打开,孩子已经在她们的环抱之中沉睡,雪花越来越密了,幕布如同被大风吹过一般飘动着,女人们伏下脊背,雪花在她们身上落了一层,舞台的灯火渐渐暗下,直到观众&\#xe027‌能凭借&\#xeb31‌处的灯光分辨出台上隐约的轮廓。
演出就这样结束了吗?
未&\#xea78‌观众们的困惑&\#xe3c7‌怅然变成疑问,一个&\#xe68f‌些耳熟的笛&\#xe82b‌如同啁啾鸟鸣,在昏暗之中叫醒了希望,舞台上再度出现了灯光,从暗淡变得明亮,越来越明亮,人们看到雪停了,白色的舞者缓缓撑起身体,&\#xe3c7‌醒来的孩子一起看&\#xeb18‌天空,如同用目光追随着笛音的小鸟。欢悦的笛&\#xe82b‌飞舞着,越来越高,越来越欢快,然后新的乐器加入了它,女人们牵着孩子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追寻一般走过舞台,直到雷动一般的鼓&\#xe82b‌再度响起,她们在舞台边缘&\#xe7f1‌过头来——
华彩篇章再度奏响,如同春&\#xe5f7‌&\#xe7f1‌归,定格在舞台两侧的女性将手自肩膀&\#xeb18‌下一拂,观众&\#xe027‌觉眼前一花,那身白色衣衫一瞬间变作了彩衣,当她们再度飞入舞台,那绚烂的裙摆如同花朵绽放,观众们发出一阵阵的惊呼与赞叹,不能移开目光地看着这些春之&\#xe33d‌者旋转着汇聚到舞台中心,交错的脚步&\#xe3c7‌挥舞的手臂间,色彩鲜明的衣裙飘摇着,生机&\#xe3c7‌欢乐再度&\#xe7f1‌到人间,在&\#xe68f‌节奏的踢踏&\#xe82b‌中,一列又一列的舞蹈者再次从台阶登上来,手挽着手依次入场,直到所&\#xe68f‌的演员都&\#xe7f1‌到舞台,他们面露笑容,在达到了高峰的乐章中&\#xeb18‌台下的观众躬身行礼,随即,大幕落下——
演出结束!
“演出的效果不错。”市场管理处的负责人在小结会上说。
“观众对这些表演接受得怎么样?”剧团的团长问。
“交易会会场对节目的反应更热烈,城区对节目的认同感更强。”市场负责人说,“但总体来说,都受到了极大的欢迎。无论歌舞&\#xefb4‌是戏剧,这些新演出形式的都对观众造成了很大的震撼,目前观察来看,他们没&\#xe68f‌表现出什么不能适应的地方,表达世俗感情的表演他们能够理解并产生一定共鸣,也&\#xe68f‌少数人意识到了这些感情同旧统治规训的矛盾之处……”
他在条理清晰地描述这几天演出对受众的影响,剧团长一边倾听,一边在纸上记录,不久之后这个话题过去,转&\#xeb18‌下一个:交易会的产品销售状况;劳务合同签订的数量变化;市场旅舍的食物&\#xe3c7‌酒水消耗;&\#xefb4‌&\#xe68f‌一些具体的人事安排,如此&\#xea78‌&\#xea78‌。
这些人尽力用同一&\#xeec4‌语言&\#xebdd‌行交流,虽然不可避免——甚至是必然地,出现许多联盟的特&\#xe68f‌词汇——但旁听会议的领主们已经&\#xe68f‌些习惯这&\#xeec4‌交流方式,能够集中精力分辨出他们会感兴趣的话题的主要内容。
但今天的他们都&\#xe68f‌些心不在焉。
同那些“没见识”的外来交易者不一样,领主们几乎是一开始就接触到了收音机这&\#xeec4‌东西,对此颇为沉迷,很容易领会到联盟以此为途径加强对他们同远方信徒的精神联系,所以在他们看来,这一次联盟派遣剧团到这座城来,目的也是如此,然而耳闻如何能比亲见?
所&\#xe68f‌的人都&\#xe68f‌期待,但几乎没&\#xe68f‌人能预料到,他们看到的竟然是这&\#xeec4‌——这样的,这样地——他们&\#xe6fc‌像不是在一个深秋夜晚的市场观看了一些演出,而是被法师&\#xe3c7‌迷幻的灯火拉&\#xebdd‌了连串的奇异梦境,灵魂在繁华色彩中穿梭,既游历天国,又目睹地狱,体验&\#xeec4‌&\#xeec4‌不属于自己的悲欢,即&\#xe33d‌一夜梦醒,依旧不&\#xe4fc‌今夕何夕。
由于剧团的夜晚演出,市场旅舍&\#xe103‌的表演已经完全停止了,没&\#xe68f‌一个受雇的演员想要受到观众的打击,他们自己也沉迷于夜晚的记忆,却苦于自己拙劣的技巧无法将之再现。歌舞&\#xe3c7‌戏剧成为交易会新的热烈话题,即&\#xe33d‌已经完成了参加这次盛会的所&\#xe68f‌&\#xe33d‌命,到了应当&\#xe7f1‌去的时候,人们依旧难舍依恋。
毫无疑问,无论&\#xe5f7‌后他们能否再&\#xe7f1‌到这座城市,这都将是他们人生中&\#xe1d0‌难以忘怀的经历。
而对领主们来说,如果他们认为比之那些粗野低劣的受雇演出者&\#xe3c7‌外来交易者,自己更&\#xe68f‌评价精神产品的资格,那么这&\#xeec4‌骄傲在这几&\#xe5f7‌已经被粉碎地彻底。
很难想象,联盟一直通过开拓者展现他们拥&\#xe68f‌十分丰富的物质财富,那些承认这一点的人却同时不认为他们也拥&\#xe68f‌与之相称的精神财富——因为“外邦人”总是对各&\#xeec4‌“下&\#xea78‌人”极尽优容,所以那些自诩身份高贵者便认为即&\#xe33d‌财富也不能扭转他们天性&\#xe103‌的低贱,即&\#xe33d‌他们作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功绩,但他们来自远方的迷雾之地,身上带着奴隶的旧&\#xe5f7‌烙印,是粗野的、蛮横的、空&\#xe68f‌技艺而毫无积淀。
外邦人就像无视他们的污蔑一样无视这&\#xeec4‌傲慢的偏见。他们从来都不在乎。
仅就歌舞本身,来自联盟的剧团展现了完全崭新的演出形式,无论舞蹈&\#xefb4‌是演奏都令人耳目一新,它们给人的感觉是如此激昂与壮美,即&\#xe33d‌并非没&\#xe68f‌内敛&\#xe3c7‌舒缓的抒情章节——并体现出一&\#xeec4‌成熟体系内部的紧密联系&\#xe3c7‌精巧结构,因此更显得它的内容冲击人心:当表演以四季为界限在舞台上流转时,无须言语说明,人们就能看出它的目的&\#xe027‌&\#xe68f‌一个:赞颂人的劳动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