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风闻言,当即心中一痛,云龙这是不欢迎他上门啊,招待陌生人有时间,却反倒没时间招待他,相较于云飞的嘴甜贴心,云龙怎会这般无情?
他被冷脸薄待,心中难免生了怨怼,只是顾清风自己尚未意识到,只拉住云龙道:“我知道你怪我,怪我认不出你,怪我宠坏了云飞,让他迷失了自我,可你是我的儿子,你不能这么对我。”
这场面,黎望都有些后悔来了。
至于五爷,反倒没那么在意,他这人没什么世俗的观念,什么父子亲缘,在他看来都没有自身畅快来得紧要,当即就道:“你这老头说话怎么叽叽歪歪的,是你自己认错了人,居然还要怪柳云龙不给你好脸色看?你怎么这么能耐呢。”
“再说了,这二十多年是柳家养大了柳云龙,还学了一身武艺,父子感情当然远胜于你,你们只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难不成就因为这点血缘,他就要给你养老送终?我们江湖人可不认这个。”
“说句难听的,要不是你草率认错了亲,柳爷也不会受伤,那柳云飞不是个好东西,你还纵着他,柳云龙起码知道孝义为先,你却这么说话,是打量柳家人心软,不好严词拒绝你吗?”
好歹也是彻夜喝过酒的交情,白玉堂看顾清风不顺眼,自然要说个痛快,大概也是跟黎望待久了,说话竟犀利得很。
至少顾清风听完,脸色难看至极。
柳云龙虽然觉得话难听,但他确实心中对顾清风有些怨气,虽然知道对方也是被云飞欺瞒,但人的感情倾向有时候是很难控制的。
柳家的气氛实在不算好,黎望也不欲多留,将叶老先生托付的药方送到柳大山手里后,他就要揪着五爷离开。
谁知道五爷这货坑得很,居然拉着柳云龙喝酒去了,当真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黎望无奈独自上了马车,不过还没等他另一只脚跨上去,就被人喊住了。
“黎公子,还请黎公子留步。”
黎望见是顾清风喊他,便转头道:“顾老爷,有事吗?”
顾清风打听过,知道黎家大郎同叶青士关系很好,此番遇见,便想请对方替他同叶青士说和一番。
但他很快发现,黎家大郎果然并非常人。
“顾老爷,恐怕是找错人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拒绝不愿意了。
顾清风从前在宫里当差的时候,就算是朝臣都不会这么直白地拒绝他,当下脸色有些难看:“黎公子有所不知,我与叶青士多年至交,只是因为起了几句口舌,所以……”
黎望却是不耐烦听这些,是因为他最近读书脾气收敛,所以给人态度太温和了吗?
“顾老爷,小生刚好知情,所以不必解释。”黎望干脆走下马车,才继续道,“叶老先生是小生非常敬佩的长者,他的决定,小生可不敢置喙,还请顾老爷见谅。”
“你……”顾清风的情绪又有些奔溃,事实上他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认亲一事变成现在这般,他真是跟吃黄连一样,“黎公子,你也觉得老朽,做错了吗?”
这都什么事啊,黎望靠着马车,心里却生不起半点的同情:“到底有没有错,顾老爷心里难道不清楚吗?柳云飞一案,他为了荣华富贵可以摒弃杀害养育了他二十余年的养父和兄长,你与他毫无感情基础,他认你,不过是认你的钱和身份。”
“既然如此,那么有朝一日,如果他有更好的高枝,绝对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或者说,等你老得走不动了,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他也会选择摒弃你。自私自利的人,你袒护他,他只会觉得这是你应该做的,但凡逆他半点心意,他都会觉得是你对不住他,他甚至会心安理得地指责你、伤害你,就这么个东西,顾老爷还试图捧在手心里含着,您就不觉得冻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