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鲁县赵氏,田心才走,就传出了赵赟身体不适,最近不见客的消息。
这是姿态:见田心是不得已,老夫不想为皇帝背书。
田心碰了满头灰。
桃县不少人都在嘲笑天使的不自量力。
此刻,那些嘲笑都变成了惊愕。
赫连燕和韩纪站在斜对面,两个在北疆官方体系中没有留名的人,也惊愕了一瞬。
“曾凡提拔为县令,这是郎君亲手定下的。郎君还说,曾凡在地方行事勤勉,且有些手段,若是栽培一番,以后也能为一地刺史。”
韩纪摇头,“管禾在征伐内州一战中,身先士卒,悍勇无匹,郎君亲自见了他,夸赞他为北疆虎贲。”
赫连燕狐媚的脸上多了红晕,冷笑道:“好一个曾凡,好一个管禾!捷隆!”
“指挥使!”
“升迁之前,我锦衣卫查过此二人的底细,谁查的,先拿下,等候甄别。”
“是!”
“赫连荣!”
“在!”
“伱亲自带队,去查此二人的底细,哪怕把桃县翻个个,也得查清楚了。”
“是!”
这是锦衣卫的耻辱!
但,此刻的麻烦,不小。
“此二人敢在这等时候反叛,要么是有把柄落在了长安的手中,要么,便是多年前别人的暗子。别忘了,镜台可是你们的老对头,且在北疆耕耘多年,人脉更广。”
韩纪摇头,“一文一武突然宣誓效忠,这是逼迫其他人站队。”
“人皆畏惧皇权。”赫连燕说道:“只需再有数人出来,剩下的人,多半会心中忐忑,随后心神不定……”
“接着,就会生出二心!”
韩纪微笑,“其实,这也是好事,能看出谁对郎君忠心耿耿。”
“郎君说过,人心,经不起试探。故而他也很少去试探谁。”赫连燕反驳。
韩纪点头,“田心整日奔走,拉拢豪强不遗余力,如今看来,这是做戏。今日雷霆一击,便是要为皇帝张目,更是要令北疆军民知晓长安的威严。威严,从来都是压制百姓的不二法门。而背后,便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服从!”
“我可以寻机出手!”
赫连燕美眸中多了杀机。
“无需!”
“为何?”
“那是主公,不请示就出手,你以为自己是杨松成,还是贵妃?”
“你尖刻的模样,像极了市井妇人。”
“老夫当你是夸奖。”
“可郎君没动。”
“一条龙看到麾下有人背叛,他是该立时暴怒,还是该再看看?”
“看什么?”
“看看,还有谁!”
田心手握旨意,肃然站在那里。
身后随行的人,每个人都昂首挺胸。
目光炯炯。
威严,油然而生。
田心看到了畏惧。
一个百姓哆嗦的往后退。
皇权,依旧至高无上!
田心眼中迸发出了异彩。
哪怕是国丈,哪怕是世家门阀,私底下他们会鄙夷皇权,但在公开场合,杨松成面对帝王依旧毕恭毕敬。
他不是尊敬皇帝,而是尊敬皇帝这个身份带来的威势。
帝王大手一挥,天下人都望风景从。
帝王一声令下,流血千里。
他此行,目的不是什么拉拢豪强,赵氏那等老狐狸,他只是去试探一番罢了。
真正的目的,便是在北疆官僚体系中戳开一个漏洞。
埋下一颗种子。
这颗种子叫做:帝王威严不可侵犯!
当这颗种子生长发芽时,杨玄的统治根基就会被动摇。
这是阳谋!
皇帝丢出了这个阳谋,正在长安梨园中,一边看着歌舞,一边悠闲的想象着此刻杨玄的窘境。
刘擎,宋震……江存中,张度……每个人,都是大唐的臣子。
面对这等局面,谁敢站出来为杨玄张目?
除非他们把大唐视为无物!
想谋反!
可谁敢谋反?
杨玄自己都不敢,还得发个毒誓:我此生不负大唐!
他都不敢,他麾下的文武,谁敢?
田心想大笑。
为自己此行成功而笑。
他看着那些文武官员,眼神中带着轻蔑之意。
帝王之威赫赫,看看这些传闻中跋扈的臣子,此刻都像是遇到了猛虎的兔子,瑟瑟发抖。
杨玄站在那里,看着有些……木然,不对,好像是,意外,又有些好奇。
还有些,恼火。
田心不禁笑了。
远处,准备来杨家带走阿梁的宁掌教蹙眉看着这一幕。
摇头,“这事儿,有趣了。”
那些文武官员都沉寂无声。
看似在两难之中。
田心知晓,此刻需要一个契机。
他干咳一声。
这是个信号。
赫连荣回来了,对赫连燕说道:“曾凡与管禾的家人已经登车,准备去与田心那边的人会和。”
“拦截!”
赫连燕冷冷的道。“等候郎君处置!”
“是!”
赫连荣看了韩纪一眼,“韩先生不去出个主意?”
韩纪摇头,“这一刻,当主公独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