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问他。
“少了……很多东西。”他似乎不知道怎么措辞,脸色有些黯然。
“至少你现在看上去很干净……而且完整。”我试图开开玩笑:“而我刚见到你地时候。你的身体……就好像一个被撕碎了然后又用针线缝起来的布娃娃。”
屠摇头:“是很干净……可是太干净了。”
望着我不解的眼神,屠的目光越发伤感起来,他低声道:“我虽然是杀人机器……但我也有感觉,有……自己地记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很多东西,原本都被我藏在这里的。”
他站在镜子前。手指在从自己的肩膀往下滑落,忽然笑了一下,露出雪白地牙齿,他的笑容带着一丝让我难以描述的沉重:“知道么?我身上的每个伤口。我都牢牢的记住的!比如这里……原本有一个贯穿伤,那是我受训的时候,一次实弹对攻演戏里,根据规定,只有获胜的一方能活下去,输地一方将被当成失败者而淘汰……处决。那次我们对付的是由训练我们的教官带队的一队战士,最后我亲手杀死了那个教官,这里原本的伤口是教官用匕首插的。只要再偏几分,就刺中我的心脏了……”
“……还有这里,原来是有一个弹孔,那是一次在刚果的行动,我们突袭一个雇佣兵地秘密据点,我身边地战友帮我挡了一颗子弹,他残废了,我则受了伤。结果回去之后。他因为伤势无法完全恢复而被‘淘汰’了,而我则被治好了。”
“还有我的后背……原本有鞭痕。那是在基地受训地时候,违纪而被处以鞭刑。那次我差点被枪毙,但是最后他们给了我一个选择,让我和另外一个违纪的家伙搏斗,赢的人可以活下去。结果……我赢了,那个输的人,被我捏碎的喉结,而我,只挨了二十鞭子。”
“还有这里……”他忽然弯下腰,指着自己的小腿:“这里,原本是有一条刀伤的……那是我第一次出去执行任务。我们杀死了对方基地的所有人,为了灭口,屠灭了那里所有的活口。最后我面对一个小男孩,略微犹豫了一下……可就在我犹豫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却拔出了一把匕首刺我……可惜他太矮了,又是趴在地上,只是轻轻的刺了我的小腿一下,伤了点皮肉。而随后他就被我的同伴一枪打碎了脑袋。”他看着我,脸上带着笑容,声音却冰冷:“从此我明白,我生存的地方是战场,战场上,你身边要么是同伴,要么是敌人!任何仁慈,都会害了你自己。”
他一字一字,一句一句这么缓缓道来,那种带着丝丝寒气的冷漠声音,加上不急不缓的语速,这样的话落入我的耳朵里,却是异常的震撼!
一时间,我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该用一种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个黑人小伙子。
因为从根本上,他从前的经历,和我们完全是属于两个世界的人。
犹豫了一下,我笑了笑,走到他后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得出来他有一个下意识的躲闪动作,不过微微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动,任凭我的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我转到他的面前,帮他纽上了衬衫纽扣,然后笑道:“好了,记住,你现在已经不是机器了。你现在是人。人,明白么?记住德隆对你说的话吧。”
我走到窗户边上,然后忽然用力拉开了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