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谦使出了平生的涵养,才没在路边跟尚云打起来。

路上,秦燊的电话又追了过来,易谦被响得烦,索x_g关了机。

回到酒店,易谦才把话摊开来说。

“来,尚云,尚大导演,你来跟我解释解释,解释解释这怎么回事?”易谦气得脸部肌r_ou_都在颤抖。

尚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觉得按照广电总局的标准,这电影改了后还能看么?”

这事,他清楚,易谦清楚,没人比他们这些搞电影的更清楚。

如果说法律是人x_g的底线,广电总局就是给电影裹小脚的那块布。

裹成了三寸金莲,在有些人眼里,它合格了。可在尚云眼里,它畸形了。

“这他妈就你知道?”易谦平rigrave自诩还算文雅,这会儿被尚云逼得连连飚脏话,“全中国哪个电影人他妈不知道?那怎么办?我们就都不拍电影了?那你当初还学什么电影、还考什么北电、还上什么研究生?你归隐山林不同流合污不行吗?”

“《杀人犯》已经拍出来了,”尚云也怒了,但他只是咬着牙,瞪着易谦,一字一顿,“不能删,不能改。一帧都不行。”

“尚云!”

“我不能认输!”尚云提高音量。

易谦咆哮,“那你他妈就要逃跑吗?!”

两人对峙着,空气被顶得硬邦邦地,谁也不让步。

“尚云,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生在中国,长在中国,我们的骨头就泡在这种文化里,我们他妈连大学都是在中国上的——我们拍的是中国电影!你避不开这一点,你这辈子都逃不了。就算《杀人犯》在柏林电影节拿了奖——就算你尚云以后拿到金熊、金狮、金棕榈,你拍的也还是中国电影!你的电影中国人看不到,你觉得有意思吗?现在是尚鸿主宰着这里,主宰着中国的观众,你只能在这块地儿外边意 y- iacuten 、自嗨,只敢落荒而逃,有意思吗,啊?”

易谦一口气说完,一屁股把自己摔到座位上,顿时特没劲。他心里很多想说的话,说出来却觉得变了味儿。不是,他不是想跟尚云谈爱国,谈情怀。他只是觉得不服,不甘心。也许和尚云不想认输的不甘心一样。艺术首先要在扎实的土壤里生长,而这里就是他们的土壤。他们的艺术长出来了,为什么要被逼得背井离乡?凭什么?

离了这里,哪里又是他们的乡?

这一场争论无疾而终,看起来谁也没有说服谁。尚云默默地起身,出门,一整天地也不晓得晃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