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蝉虚弱地坐在禅院的中央位置,正好处于十八名盘膝而坐的僧人包围圈中心,而她在佛光的照耀下,法力早已被封禁,自然无力挣扎,始终低垂着头颅。
也就只有刚才空尘落在她的面前时,她才以袖掩面,抬头看向空尘。
但只是看了一眼,她便再次低下了头。
而空尘则是被绳索捆住身躯,双手被束缚在背后,一动不动地趴在地面上,怔怔地看着冬蝉。
法光寺外的众人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暗自叹息。
早就听说空尘为了这外魔门传人冬蝉,不惜还俗,在天下楼与各方相抗争辩,如此痴情,结果冬蝉却当众承认是为了找到旱魃,才利用了空尘,还对空尘下毒,可以说是绝情至极。
而现在,空尘冒死闯入法光寺相救,这冬蝉居然还无动于衷,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呼……”
法光寺内,此时已然翻涌起了无数的红莲业火,一朵朵火红的莲华开始不断绽放,跳跃不休,略显虚幻,却越燃越高。
只是,这虚幻的火莲业火,对于法光寺的众僧却是没有半点效果,甚至连一根枯草都未曾烧着,犹如不存在的虚幻之物一般。
包括被绳索完全捆缚,无法动弹的空尘,在这红莲业火之下,也没有半点损伤。
但——
这火莲业火在接触到冬蝉的瞬间,这原本虚幻的火焰却一改之前缓缓燃烧的姿态,骤然变得强盛起来,冬蝉的气息对于这火焰而言,就像是碰到火油的火苗一般,近乎疯狂地跳跃壮大起来。
只是瞬间,红莲业火就将冬蝉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唔……”
冬蝉跪坐在红莲业火之中,浑身疯狂地颤抖起来,双手却是死死地捂着嘴巴,并未发出什么声音。
她的体表却是浮现出了一丝丝黑烟,整个人的气息也开始不断变得衰弱。
“蝉儿!”空尘满脸心痛地看着冬蝉,挣扎扭动着身体,试图朝着冬蝉靠近。
但他身上的绳索困缚之下,他却是极难动弹,只能缓缓靠近,像一条蛆虫般蠕动着爬向冬蝉。
“佩服。”
神月居士看着冬蝉,有些讶异地微微挑眉,说道:“红莲业火最克魔宗之人,上次红莲业火焚烧的乃是隐教一位大隐,但他痛苦到不断惨叫,你居然还能强忍着?”
他又淡淡地瞥了一眼空尘,也没阻止空尘的动作,只是漠然道:“与魔宗之人相恋,空尘,你现在后悔了吗?”
空尘没理会他,只是不断挣扎着向冬蝉爬去。
冬蝉颤抖着跪在那里,低垂着头,双手死死地捂着嘴巴,才能勉强让自己不发出痛呼声。
她看到了空尘向她爬了过来。
但她光是抵抗红莲业火的痛苦,就已经极为艰难了,无法阻止他,更无法避开他。
空尘爬到了冬蝉的面前,看着她在火光下,双眸含泪地望着她,颤声道:“你……这是何苦呢?”
冬蝉缓缓放下颤抖不已的双手,露出白皙的绝色面容,强忍着痛苦,冷声道:“与你无关。”
“你……你又这样……”
空尘浑身发抖地望着她,痛苦地说道:“我早就说过,你这样用本命元气强压旱魃魔性,是在自杀,无论旱魃的魔性让你变得再怎么丑陋,我也不会在乎,为何你就是不听?”
冬蝉嘴唇颤抖了一下,眼泪瞬间流了下来,颤声道:“你说我不听,你又何时听过我的话,我说了你我婚约无需当真,我与你无关,你为何还要来救我这个魔女?你不过是白白赔上性命,你这个榆木脑袋的呆瓜!”
“因为你在骗我……”
空尘望着她,眼眶发红地说道:“那天在天下楼,你脸上的面纱被割开掉落的时候,你第一时间就掩著脸怕我看到你的丑陋样子,还强行损耗元气压制旱魃魔性,只愿意给我看你美丽的一面,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不过是在骗我而已,我又怎么可能负你?”
冬蝉浑身发抖着哭道:“你这呆瓜!我只是个不该存活于世的魔女,你干嘛要这样!”
空尘仰头看着她,轻声道:“那天我就和你发过誓,你我夫妻,同生共死,哪怕天地共弃,我也不会放弃你,我又岂会毁约?”
“你……”
冬蝉的眼泪断了线一般,不顾痛苦的折磨,冲过去抱住了他的身体,流着泪喃喃道:“你怎么总是这样?前世是这样,这一世又是这样?我害了你一次,又害了你第二次,你好傻……”
而空尘闻言,却是愣住了:“前世?”
这一刻,他脑海中关于前世的记忆不断浮现而出,前世那魔女的音容笑貌也在心中闪过,酸涩甜苦诸多滋味的感情随之涌上心头。
潜藏的前世记忆如海潮般不断涌来。
前世那多变的魔女,种种形象仿佛不断在眼前闪过,最终……与眼前的冬蝉重叠在了一起。
“你……”
空尘愣愣地看着冬蝉,喃喃道:“原来……原来你是她的转世……”
冬蝉闻言惨笑一声,笑容中带着心酸和无奈,用前世她和他最熟悉的语气,流着泪轻轻地喊了一声:
“你这呆和尚。”
……
重华城城墙之上,林澜感受那一缕分神所传递而来的巨大情感,任由那海啸般翻涌的情绪将他的心灵淹没,只是默默地感受着这红尘之意对他元神的磨炼。
而他的气息,则是忽然开始蜕变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