屡以安南彝人满道恐吓余。其土官岑姓,乃寨主也,以切近交彝,亦惟知有彝,不知有中国。彝人过,辄厚款之,视中国漠如也。交彝亦厚庇此寨,不与为难云。
余为馆人所惑,且恐妖梦是践,是早为三阄请于天:一从归顺,一返下雷,一趋向武。虔告于天而拾决之,得向武者。
馆人亦利余往向武。监归顺须长夫,而向武可沿村起换也。
下午夫至,止八名。
少二名。
及各夫又不赍ji携带蔬米,心知其为短夫,然无可再待理,姑就之行。从寨宅溯北来溪而上,半里,渡溪中土冈而行,于是溪分为两而复合。取道于中又半里,渡其西夹冈者,回顾溪身自土山东峡来,而路出土山西峡上。二里,其峡穷,遂逾山陟坳。一里,复东下而与大溪遇,乃溯溪北岸东北行。二里,有石山突溪北岸,其上藤树蒙密,其下路潆江潭,仰顾南北,俱土山高爽,而北山之巅,时露峭骨,而复突此石山当道,崚嶒欹侧,行路甚难。然两旁俱芟树披茅,开道颇阔,始知此即胡润走镇安之道,正交彝经此所开也。余欲避交彝不往归顺,而反趋其所由之道,始恨为馆人所卖云。循石山而东北一里,见一老人采薪路旁,舆人与之语,遂同行而前。半里,有树斜偃溪两岸,架桥因其杪,而渡溪之南,是为南陇村。有数家在溪南,舆夫舆人老人家,遂辞出。余欲强留之,老人曰:“余村自当前送,但今日晚,请少憩以俟明晨,彼夫不必留也。”余无可奈何,听其去。时日色尚可行数里,而余从老人言,遂登其巢。老人煮蛋献浆。余问其年,已九十矣。问其子几人,曰:“共七子。前四者俱已没,惟存后三者”其七子之母,即炊火热浆之妪,与老人齐眉者也。
荒徼绝域,有此人瑞年寿特高之人,奇矣,奇矣!一村人语俱不能辨,惟此老能作汉语,亦下披发跣足,自下雷至胡润,其人半披发不束。并不食烟与槟榔,且不知太平、南宁诸流官地也。老人言:“十六日交彝从此过,自罗洞往镇安,余走避山上,彼亦一无所动而去。”
十一月初一日早雾,而日出丽甚。自南陇东北行,一里,渡溪北岸。
溯溪上二里,见其溪自东南山峡轰坠而下。
盖两峡口有巨石横亘如堰,高数十丈,阔十余丈,轰雷倾雪之势,极其伟壮,西南来从未之见也。水由此下坠成溪西南去,路复由岭北山坞溯小水东北上。
一里,坞穷,遂逾岭而上。
一里,抵岭头,遇交彝十余人,半执线枪,俱朱红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