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小跟在为师身边,人品、性格、行事作风为师都很了解,何须如此?”
“起来吧。”
“师父!”
师妃暄却不肯起,反倒是低下头去,道:“弟子机缘巧合,学会了魔道功法天魔大法,甚至还有一些天魔策中的武学。”
“之前一直有诸多担忧,不敢告诉师父。”
“如今想来,此事不能隐瞒,特来找师父坦白。”
这便是师妃暄的计划,或者说,想法!
同时,也是她给‘慈航静斋’,给自己师父梵清惠的一次‘考核’,若是考核通过,便代表慈航静斋值得她努力去改变,否则···
判出宗去又何妨?
梵清惠顿时起身,大吃一惊:“什么?!”
“你?!”
“竟然修行魔功?!”
她脸色大变,看向师妃暄的目中满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你为何会有机会?!”
师妃暄不语,却直接催动天魔大法。
独属于魔功的气势与感觉扑面而来,梵清惠猛的一个踉跄,不由退后数步,随即难以置信道:“竟···竟然真的是天魔大法?”
“你!!!”
梵清惠的脸色骤变。
从刚才的震惊与不可置信,瞬间变成愤怒与绝望:“你糊涂啊!”
“你身为我慈航静斋圣女,当为正道年青一代魁首,竟然如此糊涂、自甘堕落修行魔功?!”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
师妃暄心中悲凉,却还抱有一丝希望,道:“回师父,当时情况紧急,若是我不修行魔功,自己便会身死。”
“而且···”
“那你为何不死?!”
梵清惠怒火中烧:“我被正道中人,更是佛门弟子,哪怕是割肉喂鹰、自送虎口,也不可自甘堕落,更不能向魔道中人低头!”
“可你,你却!!!”
“气死为师了!”
师妃暄沉默。
她本想说,而且,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己学了魔功,了解了魔功,未必不能当做对付魔门、对付阴葵派的奇兵。
甚至还能将魔功传给其他门人,到那时,大家的实力都能增长。
可梵清惠的一番话,却是让师妃暄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些话来了。
“罢了罢了!”
梵清惠怒气冲冲,来回踱步,并道:“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无用!”
“我慈航静斋圣女,你是当不得了!”
“退位吧。”
师妃暄沉默,随即恭敬磕头:“是。”
“还有!”
“我慈航静斋千百年来的声誉,绝对不能因此而终结!自废武功吧!无论是魔功还是慈航剑典,皆是如此。”
“而后,自己隐姓埋名,不得再在其他人面前展露容颜,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师妃暄的脸色终于变了。
只是,她低下的头未曾抬起,带着痛苦之声道:“可是师父,修行过魔功,便是罪大恶极、便只能落得如此结局么?”
“弟子一直认为,坏的并非功法,而是人。”
“好人学了魔功,同样可以行侠仗义、为国为民。”
“坏人学了正道武学,难道便不会为祸一方吗?难道我们正道之中,便没有修行正道功法,却坏事做尽之人吗?”
“弟子,弟子···”
“够了!”
梵清惠直接打断师妃暄的话语,冷冽哼道:“若非为师知道你本性不坏,此刻的你,已然是一具尸体!”
“修行魔功,本就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若非为师冒着大不为袒护你,你认为自己此刻还能活着??!”
“还有谁知道你修行魔功之事?”
“一并到来,为师之后只会前去将其击杀,以免毁了我慈航静斋千余年来的声誉,更不可毁了我正道名声。”
“···”
师妃暄彻底沉默。
她的心,也逐渐冷了下去,越来越冷。
果然。
呵呵。
她自嘲,无声的笑着。
果然啊。
名门正派,所谓的正道!
实则,却是如此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甚至都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只要接触过魔功的,都该死?
这是什么样的忠门?
如此病态的‘黑与白’思想之下,何来自由,怎么可能会有公道?
如此宗门···
我为何要敬重?
它,值得么?
我若是继续在宗门待下去,又会如何?帮助慈航静斋一错再错吗?
历史如何?师妃暄不知道,可是从‘剧情’来看,双龙明明更有机会、可以做到更好的。
可慈航静斋的选择呢?
根本没给过他们机会。
自己,在慈航静斋也不过如同一颗棋子,贯彻高层的意志罢了。
“师父。”
师妃暄闭上双目,又缓缓睁开,只是目中,已然被冷意所充斥。
“弟子,谢过师父多年来的养育、教导之恩。”
咚。
一声响头,磕的地板炸裂。
梵清惠面色也是冷冽一片:“我知道你心中不满,但你要知道,自己犯的错,是何等罪孽?”
“无法弥补!”
“所以···”
“纵然为师有千般不舍,也只能如此。”
“自废武功吧,莫要让为师出手,否则,只怕你性命难保。”
好一个有千般不舍。
师妃暄突然笑了。
若是你有千般不舍,又岂会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甚至连话都不让我说完?
若是你真有千般不舍,又岂会一开口便是让我自废武功、废了我的圣女之位,还要从此不再显露于人前,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甚至,此刻都还在出言威胁,我若是不自废武功,你便会要我的命?
呵呵···
当真是好一个千般不舍啊。
若是我未曾入群,面对这种情况,必然不会有任何‘大逆不道’的想法吧,但是现在。
“师父。”
咚、咚···
三个响头。
地面炸裂,烟尘滚滚,甚至整座房屋都宛若地震一般,剧烈摇晃了片刻。
梵清惠双目微眯,目中逐渐有冷意流露而出。
“你···”
“当真如此不满?”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师妃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什么意思,这摆明了是不满啊!
可梵清惠又不爽了。
我是你师父,你难道不听我的话不成???
还敢在你师父我面前表现出如此不爽的模样,什么意思?!
简直大胆!
震惊与愤怒之下,竟是让梵清惠都忽视了一件事,那便是,以师妃暄原本的实力,不,甚至是以她梵清惠的实力,想要磕头磕出这么大动静,都绝不轻松。
脑瓜子开瓢、鲜血直流是必然的。
甚至指不定头骨都得磕出问题来。
但师妃暄抬起头来时,却是全然没有受伤,最多也就是眉心有些许发红,仅此而已。
这等‘防御力’或者说‘头槌’的攻击力,已然是比她梵清惠还要强出一大截了。
“回···师父···”
“莫要叫我师父,从今以后,我不是你师父!”
梵清惠越想越生气,竟是直接不认这师徒关系了。
在这个时代,师徒关系是真的‘重如泰山’,几乎等同于父母,否则为何要叫师‘父’呢?
可我这个师父愿意承担风险,保下你的性命,只是让你自废武功从此不再显露于人前,你就表示的这么不满,房子都差点给我磕塌了!
还叫我师父?!
我没你这样的逆徒!
“···”
师妃暄跪在梵清惠身前,再一次沉默良久。
“前辈。”
她再度开口。
梵清惠却又不爽了。
前辈???
我让你不叫师父你就真不叫师父了?我教你这么多年,养你这么多年,你你你???
她想骂人。
但话是自己说出来的,现在改口也不对啊。
但郁闷也是真的郁闷。
“说!”
师妃暄轻声低语:“多谢前辈这些年来的教导与养育之恩,此恩无以为报。唯有待日后···”
“日后,若是我与慈航静斋之间起了冲突,我会留手三次,饶慈航静斋与前辈你三次。”
“唯有以此,报昔日之恩。”
“希望前辈不要怪罪。”
梵清惠当即脸色大变:“嗯?!”
“你这逆徒,难道还要入魔不成?”
“非晚辈要入魔。”师妃暄抬头,面色清冷、目光清醒异常:“事实上,晚辈没有比此刻更清醒的时候。”
“慈航静斋心怀天下、匡扶天下,但不知从何时开始,都变了味道。”
“以正道魁首沾沾自喜,这是名声,也是拖累。”
“若是慈航静斋不改掉这些陋习或是沾沾自喜的态度,早晚有一天,会彻底葬送在江湖、岁月之中。”
“住口!”
“逆徒!”
梵清惠大怒:“我慈航静斋如何,还轮不到你这修行魔功的逆徒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果然,我就知道,修行魔功之人,尽皆是心志不坚、不尊礼数、无恶不作之辈!”
“听你所言,是要判出我慈航静斋了?!”
心志不坚、不尊礼数,甚至是···无恶不作之辈?
这些话,就像是一把又一把钢刀,接连刺入师妃暄的心口,让她痛到难以呼吸。
凭什么?
凭什么这样说我?
我不过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穿了一切,不过是有了一些特别的机缘,学会了魔功而已。
我何曾被魔功所影响?!
甚至哪怕看穿了一切,我都还想着给慈航静斋一个机会,但你呢?!身为我师父,何曾给过我机会?!
一开口,便要我自废武功,从此不再显露于人前···
这与杀了我何异?!
此刻,却还这般接连出口伤人,我究竟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罪大恶极之事?!
师妃暄看着梵清惠,目中逐渐有泪水浮现,但很快,便被她以高深内力蒸发,变作满腔怒火。
“是!”
回应梵清惠的,只有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