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跪在铁笼上,伏在他背上。
他以为他开心,可是过了会儿,空气里传来抽泣声。
他在哭。
林骆动了动,他两只手抓地林骆的皮毛,死紧死紧的。
“天黑了,天黑了。”
他哭着,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母妃不来看我,皇兄也不来看我,我很怕。”
林骆没动,就听着他软糯又胆怯的声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他对不起君野,真的对不起。
没有亲眼见过他的悲惨,所以不能理解他的叛逆和反骨。
就这样的君野,后来没弑父灭了妖界,都算好的了。
林骆的心被揪痛了,直到小男孩哭够了,然后换了个位置,把林骆抱起来,觉得林骆有点沉。
旁边还放着一颗香梨。
他抱着林骆,靠在了墙上。
“谢谢你,喵喵,有你陪我我就不怕了。”
林骆蹭了蹭他小小的胸膛,呼噜噜打着呼噜。
男孩枕在他身上,不哭了,呼吸也平稳了,看起来是真不怕了。
林骆看着无尽的黑暗,心真的痛。
这次把君野找回去,他就对君野好点吧。
弥补一下他这些年缺失的爱和温暖。
他是恨他骗了自己,可是比起君野的痛苦,林骆的恨真的微不足道。
男孩抱着他很快就睡去了,呼吸都格外地香甜,他得想办法把他从这里救出去。
指望他那个母亲是不可能了,只能去找他最喜欢的皇兄,秦阳。
秦阳十岁了,已经懂事了,希望他能把秦墨从这里救出去。
这地方太窒息了。
陪了小秦墨一晚上,林骆见天亮了之后便离开了柴房,他要去找秦阳。
不知道秦阳在哪里,但是这些皇子早起都要给他们的父君秦熵请安,所以林骆就在房顶上待着,看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走。
果不其然,就让他给看到了。
他迅速下了屋檐,朝着人群的方向走去。
他们去的地方是秦熵的寝宫方向,请完安,该是都要去学习的。
林骆到了一个辉煌的宫殿前,见那些孩子正踩着台阶上来,他就躲到了一边。
只见那几十个孩子,大小不一,大的有看起来像成年人的,小的也有六七岁的,全部跪在了寝宫门口,跪拜道:“孩儿们给父君请安,愿父君寿与天齐。”
声音很整齐,打扮地都很漂亮。
不多久就听到了浑厚的男声:“皇儿们有心了,今天也要认真做功课,修炼啊。”
众位皇子磕头应着:“是,父君。”
林骆看到他们又整齐地都起了,然后又原路返回。
但只有一个看起来不怎么大的孩子,在其他人走了之后,又返回来跪下了。
林骆看着他。有个比他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少年也返回来,拽着他:“子安弟弟,快走,母妃还在等我们。”
他甩开了哥哥的手,声音有点颤抖:“我想等父君出来,让他放过子宁弟弟。他不是故意的。”
那少年拉扯着他:“别给他求情,谁给他求情谁就会死,快走。”
秦阳并没有怕:“子宁弟弟是为了救我,才对那个人出手的,他打了我,子宁弟弟才咬死了他,是我的错,不是他的错,恳求父君放过子宁弟弟。”
他趴在了地上,额头磕在了地上。
林骆算是知道君野为什么对秦阳的愧疚一直记在心里了。
原本秦阳就是唯一一个对他好过的人,可他却将秦阳推落悬崖,中了毒草,毁了容。
一生都无法治愈的那种。
林骆观察着情况,想知道秦熵会不会放了秦墨。
秦阳还跪着,他哥哥管不了了,就离去找他的母亲了。
秦阳一直跪着,他父君也没理会他。
直到一个盛装打扮的女人前来,轻声怒斥他:“子安,你这是做什么?要不是你哥哥跟我说你在这里给那个妖孽求情,我还在睡美容觉。”
秦阳眼尾红着,眼泪都落下来了:“子宁被关了半个月了,母妃,求你让父君放过他吧,他知道错了,我也知道错了,求求你了。”
他拽着他母妃的华丽的衣摆,但毫无作用。
女人蹲下来,替他擦去了眼泪:“子安,母妃知道你是好孩子,子宁弟弟他是邪物,他和你不一样,那样处置他,有你父君自己的道理,而且你父君也没虐待他,就是关他一段时间,让他知道错了,再也不在妖皇宫杀人,这才是目的,知道么?”
秦阳抽泣着:“可是他没错啊,是别人先动手的。”
女人抱住他:“不管谁动手的,杀人就是不对,子安,咱们回去,别打扰你父君,他发脾气很可怕。”
见求情没用,秦阳只能哭着站起来,只是挣脱了他母妃的手,在前面离去了。
林骆转身走了,他又去了柴房。
刚进去,男孩看到他,眼神都亮了。
“喵喵?我以为你走了。”
林骆没走,他又爬回了铁笼,依偎在了男孩身边,男孩的蛇尾不安地摆动着,他的小手搭在林骆的身上,轻轻地摸了摸,然后开心地说:“喵喵,你好乖。”
林骆没动,任由他摸,他摸地不如意,就把林骆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尾巴上,软乎乎的小手不断地划拉他的毛发,林骆觉得都要起火了。
他看着门缝外面。
明明其他地方都那么热闹,这里却无比寂静。
而君野,却早在这样的环境里,习惯了孤独。
他习惯没有任何陪伴的日子,从小就习惯了。
林骆每想到这个,心里就揪得慌。
他听见小孩子软糯的声音在问他:“喵喵,外面好玩吗?妖皇宫外面,是不是很好玩?”
林骆叫了一声,算是回应他。
这世上任何一个地方,对于君野而言,都比妖皇宫好很多。
林骆原以为他是没多少话要说的,可自从和他熟络了,他像打开了话匣子。
和合欢境的时候一模一样,不说话的时候沉默地过分,一旦开说了,熟络了,话就越来越多。
他用自己的小尾巴把林骆缠住,摸着他的肚子,惊讶地很:“你的肚子里是不是有东西?动了一下。”
林骆觉得想笑,真诡异。
他没动,小男孩又摸了摸他的尾巴:“你真乖呀,都不抓我。”
林骆翻转过来,躺在他的尾巴上,看着他黑葡萄似的眼睛。
他脸上脏兮兮的,但看地出来底子是很好的。
即使脏兮兮的,也掩盖不住他的颜值,原来从小就长得这样可爱了。
林骆真想变成人,狠狠地揉他的脸。
但他变不过来,生苦境应该会持续到他离开妖皇宫吧。
这段日子,他就得陪着君野。
希望他能记住自己,只要他能记住任何一个关于这个幻境的人,他就算有救了。
林骆觉得他最可能记住的是秦阳,秦阳是唯一对他好的人。
也是他愧疚了一辈子的人。
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君野是哪个君野。
是但转念一想,既然没有记忆了,那肯定是和他一起来的君野,如果是白赫的话,应该是认识他的。
但这个丝毫不认识,那肯定是另一个君野。
那么白赫去哪里了?他是变成了白赫,还是君野?
他无从知道。
就在他闭上眼睛,被小秦墨捏着耳朵玩来玩去时,柴房的门开了,进来了一个男的,林骆迅速起身消失。
只见那男的走近铁笼,捏了个法决将禁制取消,铁岭砰地一声打开了。
那男人只是冷冷地看了秦墨一眼,只说了句:“妖君放过你了,且回你母妃那里去吧。”
他手上和脚上的铁链也都开了,但口笼还戴着。
进来了两个普通侍卫,走向了秦墨,看着他不安地摆动着尾巴。
他还在看林骆躲起来的方向,但还是在这些人冷漠的眼神下,什么都没说,摆动着蛇尾,朝着门口走去。
他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爬出了不高的门槛。
柴房门被锁上了,男孩停下了摆动的蛇尾,回头看拆房的方向,又想折回去,被两个侍卫按住了:“你不想离开这里么?”
他想离开这里,可是喵喵还在里面啊?
他又怕这些人发现喵喵,所以只能转身继续往前走。
他很舍不得似的,蓬头垢面的身影,缓缓地消失在了林骆的视野里。
回到他母妃所在的院子,门就被关上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摆动着蛇尾往台阶上而去,上了台阶,推开了母亲的房门。
他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好像这些天的委屈都不见了似的。
喊了一声:“阿娘,我回来了。”
但并没有人回答他,他走进阿娘的房间,撑在门口,乱糟糟的小脑袋往里面探了探,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臭味。
他愣在了那里,没敢进去,也没敢出去。
他有点茫然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的阿娘,躺在床上,没有动静。
他没有靠近,而是退了出去,开始在院子里干呕。
林骆追着他的脚步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小小的身子,在台阶上,不断地干呕着。
林骆以为怎么了,迅速跑上台阶,进屋去,一股浓烈的尸臭味袭来。
林骆顿时心里一惊,又看向了小秦墨。
他干呕地眼尾都红了:“喵喵,我阿娘不理我。”
林骆倒吸一口凉气,也退了出去。
对于君野阿娘的死,也没有具体的描写,但绝不是这样死的。
君野的阿娘,在君野化神之前都是活着的。
可这个幻境里,竟然这么早就死了。
他施法将门关了起来,然后跑出去找人。
男孩看着他消失,有点着急,迅速摆动蛇尾要追上他:“喵喵,等等我,别走。”,但看地出来底子是很好的。
即使脏兮兮的,也掩盖不住他的颜值,原来从小就长得这样可爱了。
林骆真想变成人,狠狠地揉他的脸。
但他变不过来,生苦境应该会持续到他离开妖皇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