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嘉晨间看过那六名新近入庄的下人,皆不似苗人,一时间也没了头绪。
随后听白夫人讲了婚礼当日诸事种种,见龙天肇所请宾客之多,心下明白龙天肇是想此番趁着她无法抽身,坐实了夫妻名分,好叫她绝了逃婚的念头。
又听白夫人讲龙家已是数代单传,只盼礼成之后她能快快有孕,回想先前静心谷内龙天肇听闻她是石女之身的表情,心知龙天肇想必也是极看重子嗣的,心思流转间便想出这个说辞,准备找个适当的时机对龙天肇撒了这个弥天大谎。哪知此计刚成,龙天肇便自己送上门来。
见璧嘉抱膝垂泪,龙天肇心中一紧,自己从那日丐帮大会上见这妖精第二面,便打定主意要做这收妖之人,她那娇蛮大胆的性子、那灵动明艳的杏眸都好似掩在重重迷雾之下的宝藏,时常搅得他心神难安,只想与她朝夕相处,日日相伴,好多知她一分。与她斗嘴斗气,知她心思玲珑、智谋巧丽,更是有种棋逢对手之感。
他暴戾之名在外,端是只有她这妖精之名才显般配。
可谁知她竟不能生养……
他当然只为她而倾心,她不能生养也无碍于他婚后宠她疼她,可终究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太舒服。
璧嘉低头,挪到床边,下地来,趿着一双水粉色的缎面绣鞋,径自走到门边盆架旁,浸湿了帕子拭泪擦脸,纤瘦的背脊正对着龙天肇。
龙天肇这才觉得,此刻眼前的背影竟然比上次在丐帮大会时见到的那个背影消瘦了几分,蝴蝶似的胛骨高高的耸着,在外褂之下清晰可辨。一双手臂纤嫩如初藕,竟不似习武之人,心下更是难受,对璧嘉又是疼惜又是愧疚。想来她总是顶着那妖精之名,行事皆是无所顾及,可终究只是弱质女子,叫她自己亲口吐露不能生养之词,可知她心中会是何等酸涩。
“你可是因为这个,才不愿嫁我?”龙天肇走上前去,一只手搭在璧嘉肩头,欲安慰她,却寻不到合适的词藻。
璧嘉心下知他中计,不由得意起来,深怕一不小心又叫他看出端倪,只得不应,亦不转身,脸儿垂的更低。
龙天肇只当她心苦,更觉不忍,立了半晌,才悠悠开口,道:“你大可不必这般为难自己,即使璧严兄一早言明,我的决定,亦是如今。”
这倒是出乎璧嘉的意料,待转念一想,龙家家业止于京北,想来此番与沈家联姻,纵使是倾心于她,断然也不是只图她这个人,又想到他房中已有二人,正房不能生养,大不了多纳几房姬妾,且更是名正言顺,当下心底初生的感动之意,也就全然消弭了。不自觉连口气竟也冷了几分:“龙爷还是放我走吧,我于名分上已经是你龙家的人,龙沈联姻的好处,纵使我不在贵庄内,也不会少了分毫。”
知她是误以为他娶她是另有所图,见她的神情,怕一时解释不清,又惹她难过自轻,只好岔开话题,“怎么又这般称呼我,昨日嘱咐你的,又忘了不成?”
璧嘉心知一时半刻恐怕也不能说服龙天肇放她走,便也不再多言其它,转过身来,定了神色,顺着他转了话题:“我昨夜想了一夜,想要加害于我,定是想引得龙沈两家反目,你仔细想想看,这幕后之人,可会是龙家所树之敌?”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