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才刚喘过一口气来,允禄又攫住她的手腕,硬把她拖起来步向侧门。
“好,你要说,我们就一道去说!”
甫自晕天黑地中回过气来,还被他一步一跤,踉踉跄跄地拖着走,满儿一时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
“去、去哪里?说什……什么?”
“去你打算去的地方,说你打算要说的话,我们一道去,一道说!”
“去我打算去的地方?说我打算……”困惑的喃喃自语陡然顿住,惊惧的大叫继之而起,“什么?”满儿开始剧烈挣扎,双腿不肯再动,两手卖力往后拉。
“不,不行,你应该不知道这件事的,如果皇上知道你……不,不可以,那个人那么会记恨,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无论他如何信任你,一旦得知你隐瞒了他这件事,他绝不会饶恕你的!”
“那我们就一起死!”允禄头也不回的怒叱,绝然又冷酷。
“不!”满儿骇然尖叫。“不不不,允禄,你不可以死,我……我不去了,也不说了,真的,我发誓!”
但允禄根本不理会她的哀求。听若罔闻声地继续像拖一条死狗似地拖着她走,任由她跌跤再粗鲁地硬拖起来,毫不怜惜。
满儿不由痛哭失声,“允禄,求求你,我不要你死啊!求求你……”她一边哭一边探出另一条手臂拚死命抱住一株古松树,好不容易终于让允禄停下脚步。“对不起,允禄,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打算牺牲自己去换得你的自由,我们彼此是分不开的,这点我应该早就明白了。只是、只是……”
她一边哽咽一边说,还猛抽鼻子,那副背对她的身子僵硬得如同铁柱子一般,又冷又硬。
“看你这么辛苦,我好心疼嘛!这十年来,除了在广州那一段日子以外,你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没有吃过一顿安稳的饭,我真的不想下半辈子都得看着你这么辛劳,再这样下去,或许你也会像十三爷那样早早就死掉了,他才四十五岁耶!我、我不要那样嘛……”
背对着她的身子不再冷硬,徐缓地回过来。
“……我想与你白头偕老,不想做你的寡妇,情愿我先死,不要你死在我前头,可是……可是看十三爷那么辛苦,结果早早就死了,我就好担心了担心,了害怕好害怕,每次我去安慰十三嫂就忍不住想到自己,如果将来我也会和十三嫂一样,那我宁愿现在先死了算了,免得、免得有一天我也要眼睁睁看着你倒下来,眼睁睁看着你……看着你……”
愈说愈伤心、愈想愈难过,她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泣不成声,哭得涕泗滂沱,哭得天昏地暗……
悄悄地,她被攫住的手放开了;静静地,温柔的双臂将她纳入坚实的怀抱里,她立刻放开冷冰冰的大树改去抱暖呼呼的人体,扑在那副熟悉的胸膛上更放肆地嚎啕大哭,哭得她阵阵痉挛哽咽不已。
稍后,她被抱起来避入多宝殿中,因为雪花又飘飘零零地飞舞下来了,银茫茫的、冷幽幽的,铺满一地凄凄惨惨的苍白。
不知过了多久,满儿终于哭够了,也哭累了,从大哭到断断续续的抽噎,再逐渐转为间歇性的打嗝,而后不自觉地瞇起两眼,觉得窝在他怀里好温暖,好舒服,舒服得她想睡了……
“娘子。”
嗯……
咦?娘子?
蓦然惊醒,满儿猛地仰起娇靥,愕然大叫,“夫君?”
柔和的眼神,纯真的笑容,可不正是金禄,但见他眼底轻漾着怜惜,在她仰起脸儿时先俯唇啄了她一下,再拿汗巾温柔地拭去她满脸的泪水与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