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5时,骑兵上尉洛伦茨打电话把我从床上叫起来。他刚从前线来,也想上 “库待沃”。别做梦了,骑兵上尉先生,“库特沃”昨天晚上就开走了。6时30分, 电话铃又响了,可是我躺在浴缸里,不想被人打扰。清洁高于友谊!7时,胡尔德曼 先生(《远东新闻报》的编辑)和沃尔夫·申克按响了门铃。他俩好不容易从上海来, 要与大使面谈。两个人要坐许尔特尔的汽车去芜湖,希望在那儿还能赶上“库特沃”。 如果他们成功的话,胡尔德曼和申克想搭乘“库特沃”继续前往汉口。送他俩去芜 湖的许尔特尔则返回这里(他说,他得看守大使馆里的椅子腿,不让它们逃走)。
8时,我把张(国珍)的太太送进了鼓楼医院。这个可怜的女人痛苦万分。跟平时 一样,我们在医院里等了好大一会儿工夫,才在特里默大夫的帮助下就诊。厨师曹 (保林)走路还有点儿摇晃,不过也许很快就会恢复健康。
斯迈思博士打来电话说,路透社在发电报时已经无意中把我们关于建立安全区 的秘密泄露出去了。我们让人正式发电报致歉,以免激怒上海的日本当局。
不断有伤员到达下关火车站。斯迈思博士派医科实习生去火车站照顾这些伤员, 我得把我的汽车借给他们用。韩先生带来一个好消息:他的一个中国朋友要送给我 两辆卡车,上面装有100罐汽油和200袋面粉。这是一件生日礼物,我满心欢喜。用 这些东西能办些事情,尤其是我们急需食品和汽车给委员会。现在可以安排定期送 大学生去火车站了。当然我必须把这些汽车开到我的房子里保护起来,不过我们很 乐意这样做。要是这个消息确实——??这消息好得让人不敢相信!
胡尔德曼和申克来告别了——一路平安!要快,孩子们,不然你们就赶不上了!
下午5时,在张群先生(前外交部部长,现任外交部政治司秘书长)(译注:此处 拉贝有误。张群时任国民党中央政治委员会秘书长,兼外交专门委员会主任委员。) 那儿参加茶会。到场的除了大约50个美国人和欧洲人以外,还有负责保卫首都的唐 将军、警察厅厅长王固磐将军、市长马先生以及其他各界著名人士。好几个人致了 辞,全由霍林通·童翻译。这个茶会的意图是要我们这些留下来的欧洲人和美国人 每天晚上8时~9时之间在国际俱乐部碰头,在那儿我们可以和中国领导人士或他们 的代表保持接触。这个主意不错。类似这种“圆桌会议”的活动,在第一次世界大 战期间,我们在北京也有过,只是现在扮演的角色不同了。
今天有两次警报:上午11时10分~11时20分;下午2时25分~2时45分。不过两 次都是虚惊。
我那美好的生日礼物,即带有司机、汽油和面粉的两辆卡车,只剩下了一辆既 无司机又无货物的空车。据说其余的东西在关闭了的和平门外面某个地方。明天将 全体行动,把东西送交给我。我想完完全全地拥有我的生日礼物。另外,我还从韩 先生那儿得到了4棵非常漂亮的圣诞树。这一定又是妻子暗中送的。多谢了,妻子! 现在我的桌子看上去整整齐齐,像过节一样。
11月24日
前面提到,路透社提前发出了关于国际委员会计划的电报。斯迈思博士立即对 此表了态,即对这条消息做了如下更正:为平民百姓建立一个中立区的倡议不是美 国大使馆,而是一个私人性质的委员会发起的。罗森博士昨天中午就从广播里听到, 东京已经根据路透社电报的消息提出了抗议。东京方面问道,已经离开了南京的美 国大使馆与这些计划究竟有什么关系。罗森博士随即在美国海军的帮助下,向上海 德国总领事馆发去了下面的电报:
由德国西门子的代表拉贝领导,其成员为英国、美国、丹麦和德国人的本市国 际私人委员会,基于某些城区在以往的空袭中免遭破坏这一事实,请求中国人和日 本人针对南京可能直接卷入军事行动这一情况,建立一个平民保护区。美国大使将 此项建议通过总领事馆转交给了上海日本大使和东京。新的保护区在特别情况下只 向非战斗人员提供安全庇护。与此同时当然仍旧希望以往受保护的城区今后也完好 无损。
鉴于主席职务由德国人担任,恳请对这一人道主义的建议予以非正式的、然而 同样热情的支持。
我这里只有记录手册。请转发东京。你们及东京大使馆的答复尽可能通过美国 海军发到这里。
罗森
防空洞里的水又满了,但是没有上一次那么糟糕,我们还能赶在第一次警报(从 10时到10时30分的预备警报)发出之前及时把水舀干。今天天气好极了。11时20分又 有一场虚惊。11时45分,解除了警报。下午2时20分,第三次警报响了。我没有听到 第二次警报,这时四面突然响起了枪炮声。在我们的南面,但又好像是在城墙里边 落下了许多炸弹。我看见两架轰炸机从大约2000米的高空往下投炸弹,便一头钻进 还很潮湿的防空洞,里面挤满了中国人。接着一片寂静。3时40分,一切危险都过去 了。韩先生整个上午都在跑来跑去,打算领取那辆装着汽油和面粉的卡车,可惜他 一无所获。一个司机逃跑了。第二辆卡车以及汽油和面粉已经被第八十八师看管起 来了。这个师占用了存放着上述物品的院子。要不是我那些很有影响力的中国朋友 (杭立武博士)帮助我的话,我可就吃亏了。那就太遗憾了,我本来可以用这两辆车 好好帮助伤兵的。
伤兵问题变得越来越严重。中央医院院长 j.亨利·刘博士走了,他留下的两 个主管医生也全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