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你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啊。”皮肉骨发觉秦文在不知不觉中也发生了变化,尽管这变化还不大。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那什么真相不会对我家亲爱的造成什么心理上的打击吧?”施小秋的确是担心这一点的,尽管她认为秦文不可能变成皮肉骨那样,但总归是会难受的,而施小秋不想看到秦文难受的模样。
“我不会的。”秦文不想在皮肉骨面前露怯。
“嗯,不会的。”施小秋顺着秦文说,说完之后再次警惕地看向皮肉骨,“你快点吧。”
皮肉骨又笑了两声,他伸出手拍了拍,而后周边的一切都消失了,周围环境也发生了变化,这简直就像是他的鬼域一般。
主殿的景象褪去,周遭变成了石壁,如果郎道长和晓涂在这儿一定能认出来,这就是她们当时被带入的那个后山石洞。
“如果说我们把整个事件描绘成画本,那么直到百年前,刘家都还占着那个幕后黑手的角色。”皮肉骨打了个响指,嵌在石壁上的烛台便亮了起来。
施小秋心里感叹这人真会装逼,同时她的目光也落在了躺在石床上的那个人身上。
躺在那儿的还是个半大小子,只穿着里衣,胸膛上还渗出了鲜红的血液。施小秋连忙跑上去,而后她看看石床上的小孩,又把自己怀里的秦文脑袋捧起来左右打量。
皮肉骨在石床旁坐下:“他就是秦文,你没有看错。”
“你怀里的那个秦文的确是个天才没错,不过他也是个试验品。”皮肉骨跷起二郎腿,他身上那点自带的神性居然莫名多出了几分痞气,“秦家上上下下的死,和他们刘家脱不了干系。”
施小秋将左手覆在那个小秦文的伤口上:“所以这个幕后黑手最终死在了我们手上?那我真厉害。”
皮肉骨笑了起来,他知道施小秋只是看他不爽。
不过笑到一半皮肉骨就被打断了,秦文指责:“笑得这么花枝招展,想要勾引谁?”
皮肉骨:……
“不好意思最近他宫斗剧看多了。”施小秋也觉得秦文这形容词实在是诡异。
没办法,毕竟谁能想到在外一拳一个小朋友的秦文会对家长里短,狗血宫斗感兴趣呢?不过:“你既然跟秦文是同源的,你应该能理解吧?”
对此皮肉骨没有回应,他只说:“有时候我也觉得这些事只有我知道很不公平,这个不公平是对我而言的。”
“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呢?”皮肉骨看向秦文,“你早就有了预感是吧,所以你没什么反应,哦对了,你还找了个女朋友,你不需要像我那样……”
“喂喂喂!”施小秋捂住了秦文的耳朵,“你别在这时候搞出奇怪的攀比心。”
“攀比?”皮肉骨笑容越来越大,“我和他的经历本来就是一场对比,他现在愈好,就显得我愈难堪不是么。”
他说着,又从石床上跳了下来:“我弄垮刘家的时候可没有谁帮我。”
“那和他没有关系。”施小秋始终只坚持一点,她想搞清楚真相,但不能让所谓的真相影响到秦文。
施小秋认真地看向皮肉骨:“你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你得学会自己走出去。”这话其实特别扯淡,完全没有站在皮肉骨的立场去考虑。
而施小秋也不打算站在皮肉骨的立场考虑问题,那样对她没好处。
至于秦文,秦文现在快气疯了。
他其实早就有了准备,秦家上下的死也许是有预谋的,如果根据皮肉骨的说法,那他确实是帮秦家报仇的恩人。
秦文心情很复杂,但不至于愤怒。他生气的点在于此刻他的本体不在这儿,没法威慑到皮肉骨,皮肉骨显然处于上风,施小秋有所顾忌。
皮肉骨看秦文那表情大致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你脑子里完全没有你的父母兄姐吗?”
“自然是有的。”这次回应的是秦文,“但你想让我如何?痛哭流涕?”若他真的不在乎自己家人,当年就不至于走火入魔,还做那么多的荒唐事了。
皮肉骨沉默了,他似乎也讲不出自己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答案,最后他干脆岔开了话题:“秦文不算是活尸,他本身天赋确实是千年难得一见,但那种恐怖的进阶速度也不正常。硬要说的话,他算一种新的种族,就像骡子。”
“呃,听起来像是骂人。”施小秋看到有两个人影凭空出现,他们的身形是半透明的,看着装也不像是现代人。
施小秋依旧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看出这俩大概是一男一女。
其中一人走向施小秋,这人穿透了施小秋的身体,最后停在石床的正中间,他伸手点在那个小秦文的额头,片刻后,一缕蓝色的光随着这人指间的牵引而飞了出来。
这是分割了秦文的灵魄?
之后施小秋眼看着他们掏出了秦文的心脏,而后将一块黑色的金属块塞了进去。
不等施小秋询问,皮肉骨主动解释说:“用无数甲级上厉鬼弄出来的魁金,刘家曾经想造神。”
魁金?这个名词对于施小秋来说有些陌生。,
“你不需要了解,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做的其实是在复刻刘家的猜想,不过是以自己为容器。”皮肉骨看着那两个人将魁金放入秦文的身体,“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如果没有我的阻挠,和……施晋尧封印,他们不一定会失败。”
造神?魁金?施小秋试图将它们串联起来,而后她又发现了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你被抽离出来了?”
“很简单,实验需要一个备用品啊。”皮肉骨说,“窃取仙体只是计划的一部分,你能明白吗?”
施小秋点点头:“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们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吧?”
“不不不,恰恰相反,一切才刚刚开始。”皮肉骨这次笑得不怎么好看,他勾起嘴角的时候忍不住抽搐。
“施小秋,我以为你是会理解我的,我们都是异类,现在看来你还不够像个异类。”皮肉骨忽然凑近了,不过介于秦文还夹在中间,皮肉骨如果超过某个安全距离,秦文很可能暴起伤人。
施小秋警惕了起来:“你想干嘛?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我成为你的同类?真要共感的话我家亲爱的不是更合适吗?”
她没有要把秦文推出去顶包的意思,纯粹是不理解皮肉骨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执着。
“我没打算对你做什么,只准备看戏。”皮肉骨拍了拍手,周围石壁的景象消失,又回到了主厅,“至于为什么对秦文没有执着,可能是我太了解他了,我曾经也是秦文,只不过我变了。”
“我见过了太多东西。”皮肉骨一边说着,一边围绕施小秋转圈,“我没法像你爸那样,活够本了就放弃一切谈个恋爱提前过上养老生活,毕竟有根死线被卡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没法挣脱。”
“你之前问我,在达到自己目的之后会不会去死,我不清楚,不过我想过了,完成目标然后死亡好像也不错,不过我还有一个遗憾,太孤独了。”皮肉骨始终注视着施小秋的双眼。
“我需要一个能够完全理解我,能够倾听的朋友。”说着,皮肉骨伸手指向了施小秋,“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气到我了,你很合适。”
“你是个抖m吗?”施小秋皱起眉头,顺便冲秦文说:“你以后不要学他,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会愤怒说明你戳中了我的软肋,你在一定程度上是了解我的。”
“那我再戳戳你的软肋你会不会受不了自杀?”施小秋语带希冀。
然而皮肉骨打破了她的幻想:“不会。”
“那如果我做你的朋友,我柔性劝导你自杀,你会不会听我的?”
“不会。”
“那算了,跟你做朋友一点好处都没。”施小秋自认不是个圣母,这种累活她不想干。
“等你想寻求认同感的时候,我们就是朋友了。”皮肉骨笑着问她,“想玩个游戏吗?”
不等施小秋回答,忽然一声很轻的咔声响起。
周围的景象再次发生变化,她似乎身处一条大街的正中央,而她怀里的秦文消失了。
“秦文?”施小秋左右张望,依旧没有发现那颗脑袋的影子。
周遭的行人和车辆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她,车穿透了她的身体继续行驶,车牌是抽搐模糊的,所有的人类都没有脸。
直到街道红灯亮起,车辆停下,前头人行道上有个人走着走着停下来。
那人一身红裙,打着一把质地奇怪的半透明伞,而当对方露出脸的时候,施小秋下意识地喊出了那个名字:“刘玥仪?”
那个女人笑了笑,她一笑便有黑漆漆像是石油的东西从她嘴里流出来。她张嘴了,那声音沙哑而难听,她的嗓子像是被人用八十目的砂纸打磨过似的:“想看看更多的可能性吗?”
她根本不给施小秋一个回答的机会,在话落的同时,施小秋忽然感觉有谁抓住了自己的腿,她低头去看,那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手腕处还戴着木珠手链。
是陶琼枝?
在她目光投向陶琼枝的时候,街道没了,转而是一片废墟,陶琼枝跪坐在废墟之上。浑身鲜血淋漓:“傀门没了。”
施小秋微微睁大双眼,她没什么在外表现,但确实是被这“陶琼枝”吓了一跳。
“明明傀门站在异管局的那边不是么?”陶琼枝抬头,那双眼睛血肉模糊,似乎有人将她的眼球从眼眶中抠了去,“小秋,他们都死了对么?他们都死了!”
“为什么?施小秋你们为什么不肯帮我?”陶琼枝握住了施小秋脚腕将她往下拽,“你从来只顾自己活着,压根不在乎我们。”
她这一拽给了施小秋一种失重感,她脚下踩的地板好像消失了。整个人在往不知名的地方跌落。
而等施小秋终于站稳的时候,却发现一柄长剑横在自己脖颈间,握剑人正是郎道长。
她们二人似乎站在某一处的房梁上,郎道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现在你成了祸害,施小秋,你必须死。”
祸害?施小秋没有回应,她知道这大概只是皮肉骨弄出来的幻觉。
“你不死,这世间必定生灵涂炭,抱歉,我得做出选择。”郎道长说着,未拿剑的那个手是他捏了一个决,她抬起长剑,朝施小秋刺了过来。
施小秋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仰,到她忽然感觉谁在背后推了她一下。施小秋回头,发觉景象又变了,晓涂站在天台上,她似乎是在哭,也许做出某个行为让她很痛苦:“对不起小秋,对不起!原谅我。”
简直莫名其妙。
施小秋的身体往下坠,她除去一开始被陶琼枝的造型吓到以外,后头的心情都还算平和。她知道皮肉骨大概是想以这种可能性去搞她心态,可归根究底这种没个前因后果的剧情,施小秋想要代入情绪都很困难。
施小秋还在下落,她眼看着天台离她越来越远,忽然,有谁紧跟着跳了下来,她就跟加速了似的,迅速拉近了与施小秋的距离。
“你不觉得这种半空加速一点都不符合常识吗?”施小秋看着面前的刘玥仪,“如果你想搞我心态,那应该更严谨更科学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而且施小秋搞不懂现在这个刘玥仪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到底为什么她和皮肉骨进行了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