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一名铁卫,隐隐然是以一位王队长为首。此人沉默寡言,对于村中事务几乎不肯过问,就是方才的族会也不肯列席,直到大家有了答案,要选人出去递话了,才出了个主意,“这件事还是要选个言辞便给的人去办比较最为合适,最好是许以重赏。毕竟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我们弟兄也不是不肯冒险,但毕竟不是族人,不好擅自做主。”
这是铁卫自己不肯出人了,族长不禁有些不快,但见小五房老太太不吭声,也无可奈何,便又传下话去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许了十亩地、一百两银子的重赏,不想至晚只来了几个言语木讷的老实人,还有一个杨善温也是愿去的,众人又很不放心善温的品行,正是为难时,宗房四子杨海明便自告奋勇,“村里有事,自然是宗房担着,还是我去吧。”
众人都吃了一惊,不禁面面相觑,老太太目光闪动之下,才要说话,十六房老太太已经拍着大腿,感慨了一句,“还是海明担得起事情!”
屋内便响起了一阵附和之声,老太太和孙女交换了一个眼色,又道,“既然如此,有海明出面做主,也不好寒了大家的心,善温不是自告奋勇吗?他又是村兵的人,让他做个海明的保镖也好!”
这样的小事,自然不会有人来驳老太太的面子,一屋子人又对海明、善温面授了一晚上的机宜,第二日清早,便开了村墙的门,放二人出去谈判了。
身为族内耆宿,老太太才吃过领来的早饭,就带着善桐坐到了宗房的厢房内,不多时一屋子人又渐渐地聚拢了,老族长也没摆架子,心事重重地盘腿坐在炕前,一碗接一碗地喝着白水,不时同宗子窃窃私语一番,过了半日,又寻出一串佛珠来捏着。
十六房老太太倒是很掌得住:或许是因为两千石这个数字比她想得还要再低一些,成不成都遂了她的意。因此虽然担忧,却还能绷得住脸。其余人就没那么洒脱了,或者望着窗外出神,或者袖着手吧嗒着嘴,等了一个上午,善桐站起来又坐下去几次,才等回了这叔侄二人。两人的脸色却都极为难看,众人还不及细问时,只听得外头又是一阵哗然惊呼之声,又有人奔走进来道,“来了好多胡子!”
这一下连族长都坐不住了,一行人你扶我我扶你,跌跌撞撞地近了村墙,围观的村民们面上都有惶然之色,见族长来了,便纷纷让出一条路来,让这一群耆宿透过墙上的瞭望孔往外看。连善桐都不禁好奇地凑上了一边眼睛,却是一看之下,就倒抽了一口气。
仅仅是一水之隔,河岸对面整齐地陈列了数十个方阵,一色一样都拿黑布缠了头脸,骑的是高头大马,和寻常乌合之众的马贼有极明显的区别,更可怕的还是人数——前几天最多才是两三百的马贼群,如今看来,竟是有五六百人上下。
只看马儿们精神十足、训练有素的列队,就能看出这一批马贼的棘手……人数又多——只是顷刻之间,强弱之势已经翻转!耳边又传来了一阵参差不齐的惊呼声,善桐回头看时,却见是族长晕了过去,老人家年岁大了,这一下哪还得了?众人忙又张罗着要抬着他就近放下捏人中喂水。善桐惦记着祖母,怕她也受惊晕倒,正要去寻时,却是一阵大力传来,自己身不由己便被拉到了一根巨木边上,惊呼声才要出口,又被捂了回去。
“你快回去牵一匹马,从山上走!”她只觉得耳边一阵温热,汗臭扑鼻而来,正要挣扎时,善桐又听出了是温老三的声音。对方语气竟是她从未听过的紧迫,也不等善桐回答,就又急急地道,“他们足足有五百多人,我们肯定是打不过的。不但要粮食,瓢把子还点了名要一个叫杨善槐的姑娘……偏偏这次是老四出面!快走!不然,你就完了!”
人性啊,复杂而多面呢,汗。
不过终于,这一场饥荒要步入尾声了,不过善桐的人生和历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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