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堂笑容依旧,“我是雀的朋友,自然而然是站在雀的身边。”
他们之中没有人提及在不久将会发生的事情,却默契地感知到对方的心情,并且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这是一场寂静无声的合谋。
“咔嚓!”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少年的脑袋探出门,瞧见了青雀,立刻扬起可爱的笑容。
“阿雀”
青雀眼眸柔软下来,“嗯。”
踏入了被黑暗包裹的房间之中。
巨大的落地窗帘将窗外所有的阳光遮挡住,房间内被漆黑笼罩。唯一的光亮,便是那病床边亮着的一盏小小的,昏暗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的台灯。
床上,骨瘦如柴的老首领睁大着眼睛,剧烈起伏的胸脯正在告诉所有人他企图活下去的愿望。
森鸥外站在床边,手中的动作温柔,小心翼翼。他的态度,轻柔如对待一只即将死去的,苟延残喘的野狗。
“山鸟……山鸟……”
青雀沉下目光,一步一步来到首领的床边,“许久不见,冒昧打扰您了。”
此时此刻,这个连呼吸都困难的老人,将目光定格在青雀的面庞。
“山鸟,山鸟……”
“独特的,格格不入的,山鸟……”他摆放在被褥上的手臂似乎想要抬起来,但是无论如何费力,也不能再和从前一样,把手掌放置于青雀的脑袋上了。
“医生……”
森鸥外意会,小心上前,“请问有什么吩咐吗?首领。”
“你……忠诚于我……忠诚于,首领的,我……”
森鸥外扬起笑容,“自然如此,我忠诚于身为首领的您。”
“杀了,所有人,都杀了……”
他一字一句说出来,吐出来的字眼带着死亡的气味,沉重地好似将所有的生机统统碾碎。
青雀垂眸,面无表情看着这个意识开始模糊的老人。
“杀光……医生。”
“医生……山鸟……”
他的声音实在是沙哑难听,呼唤死亡的乌鸦不断盘旋在他的意识脑海里,随时都要带走他的生命。
谁也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太宰猛然上前,拉住了青雀的手。
也正是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清晰明了地听见了这个老人竭尽全力说出的最后一句话。那是……
“医生,杀死山鸟。”
“噗嗤!!!”
尖锐的手术刀划划破了干瘪的肌肤,刺入大动脉。
温热的血液顺着刀锋划开的伤口,争先恐后逃离温床,将一切都染上了鲜红色。
青雀瞪大了双眼,下意识想要拥抱身边的少年,将他纳入保护之中,却不想,眼睛被一双手捂住了。
“阿……治?”
拥抱,带着冰冷的味道。
“这种东西,就不需要阿雀去看啦”少年的声线一如既往俏皮,然而溅在面颊上的血滴却在告诉他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她突然察觉到,她的孩子,一个她想要保护的孩子,已经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了。
那个总是躺在被窝里央求她唱安眠曲的孩子,终于在她的面前展露了另一面。
“诶太宰君,这个时候不可以趁机对雀酱动手动脚哦”森鸥外的抱怨声传入两人的耳朵。
太宰松开了遮挡青雀眼睛的手,对森鸥外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切!总好过秃头狐狸,从来就没有被阿雀碰过。”
错不及防被提及伤心的事情,森鸥外膝盖中箭。
“我,我相信雀酱内心还是有我的。”他说着,充满希冀的目光投向青雀。
只见青雀拿出了手帕,擦掉了脸上的血渍,然后拉着太宰的手,检查有没有什么沾到了血的地方。
总之,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森鸥外:……大受打击!
他满腹委屈看了一眼青雀,“好过分,雀酱好过分,不管怎么说,身为师兄的我被雀酱嫌弃,真是太没有道理了!”
青雀终于把眼神给他了,不过很是嫌弃。
“啊,这样啊。”青雀充满敷衍了一句。
“嘛,仔细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先代首领病逝,将港口黑手党托付给我。现在的我就是一个不讨人喜爱的社畜。雀酱不喜欢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只是会伤心而已……”森鸥外摇摇头,拿出的手帕慢条斯理擦拭着沾染了红色液体的手术刀。
银色的手术刀被擦拭干净,透着微弱的光亮,将所有人的面容都折射出来。
“以后,也麻烦小师妹了呢。”
青雀嘴角微微扯动,最后再看了一眼那床上“病逝”的先代首领,便拉着太宰离开了床边。
“这些话对我说没有意义。”她说。
森鸥外看着青雀,歪头,“不,怎么会呢?山鸟对于港口黑手党来说,可是很重要的。”
……
先代首领病逝了,并且在其弟子与山鸟的见证之下,将位置传给了医生森鸥外。
关于这一点,港口黑手党内众说纷纭。
有人提出质疑,认为先代首领将首领的位置留给一个医生过分牵强,哪怕是在山鸟的见证之下。
而作为干部,兰堂当然也被众人推出来讨要一个说法。
兰堂向众人的说法,便是确有其事。
先代首领确实对他说过传位的事情,只是没有告知他到底要把首领的位置给谁。
兰堂的话虽然暧昧不清,但是其与山鸟交好的关系,也让大部分人认可了森鸥外的位置。
毕竟那可是山鸟。森鸥外作为山鸟的二师兄。应该不会干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何况先代首领很器重他不是?如此想来,将首领的宝座推给医生,也不是什么不能相信的事情了。
先代首领的葬礼在一个月以后举行。
作为现任首领的见证人,从前受到庇护的青雀,自然而然需要参加。
谁也不清楚雨伞之下,人们面孔呈现出来的悲伤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情假意的。
而这其中的悲伤又掺杂了什么东西,无人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