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钧心头忽然生出一股烦躁,可不等他理清思路开口,他们脚下的船体忽然全无预兆地重重一顿,然后又剧烈地晃了晃。

尚且来不及供人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尖锐的警报声已经响起来。

庞大的船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倾斜。

一座漂浮的冰山忽然倒塌是什么样?某种完全无从抗拒的倾覆似乎正在轰然发生,可一切却又静得像是场只剩下视觉效果的默片,一切嘈杂都被隔绝在更远的地方。

甲板上的人们失去平衡,惊慌失措的乘客被挤下舷梯,有人惊恐地挥着手臂不停大吼。

邮轮上的广播似乎正在说着什么紧急避险通知,开始有人抓不住身旁的东西,沿着越来越陡峭的甲板滑坠下去……

越来越多的人掉进冰冷刺骨的海水里。

骆钧被船员拖上救生艇,他看见骆橙被救上了另一艘救生艇,面色惨白地缩成一团,身体剧烈地发着抖。

骆钧自己的手也在发抖。

变故发生得太快也太突然,暂时还来不及生出更详细和明确的对海难的畏惧,发抖是因为水实在太冷了。

水太冷了,像是细小的冰碴在往骨头和胸腔里争分夺秒地钻,像是在一刻不停地吸人的命。

救生艇能承载的人数有限,这一会儿已经过了警戒水位线。船员在翻卷的冰海里高声喊:“再上一个!只能再上一个!”

骆钧在海里焦灼搜寻,他很快找到了,用力攥住简怀逸的手臂,把人扯上救生艇。

然后,他才意识到船员在喊的内容的含义。

水太冷了。

简怀逸冻得面色青白,僵硬地靠在救生艇的一角。

邮轮倾倒的时候,简怀逸和骆枳就在船舷边上,他们两个几乎是毫无缓冲地随着那股力道摔了出去,直接砸进了海水里。

骆钧检查过他的身体,确认没有外伤,才松了口气,力竭地跌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