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危亭点了点头,温声跟着他学:“一会儿见一会儿见。”

骆炽已经打了术前针。药物有镇静和抗焦虑的效果,但他这一次没觉得有任何像是之前被注射镇静剂似的不舒服,只是还稍微有一点不舍得睡。

这些天里,骆炽每天晚上都不舍得睡。

他听说睡前复述记忆维持强化练习的效果最好,虽然也不清楚那个卖课的人说得究竟是不是真的……但十年前那场篝火晚会,每一个画面的确都被印刻得越来越清晰。

他看见任姨。姨姨站在人群外面朝着他笑,朝着他挥手,和所有人一起给他大声欢呼和鼓掌,他和吉他一起被姨姨牢牢抱住。

他看见他的海螺,在礁石背后被最亮的星星灯围着,潮湿的沙滩上画着大大的笑脸。

他看见港口的夜色里泊着艘船。

……

骆炽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再一点一点呼出来。

在那之后,他已经十年没再许过愿了。

按照网上的说法,十年没许的愿望应该已经足够攒起相当多的人品。他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幸运——毕竟这些天的一切都太幸运、太像是场梦,他差一点就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其实头痛真的一点都不难熬。

在那些完全明显和真实的痛楚里,他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确认着那个答案,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也不是沉在海里的一场濒死的幻觉。

其实很合逻辑,毕竟光靠他自己,怎么可能想象得出这么好的幻觉。

骆炽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幸运和人品,但他决定用光全部存量,再许最后一个完全不贪心的愿望。

如果他真的会忘掉很多事……至少让他记住任姨,记住那场烧在海边的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