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发生的事桩桩件件迷雾重重,让苏清雉没有半分头绪。
潜进他们家,不声不响地盗走尸体,却并不向日本人或伪政府检举揭发——到底是想帮钟淮廷秘密处理一切,还是想将这颗定时炸弹捏在手里,然后布下更大的棋局?
脑后尚未痊愈的伤口又开始突突地跳起来,疼得苏清雉几乎站不稳。
他要去找钟淮廷,要找到他。
钟淮廷给站里告假了,但是呈希并没有说他去了哪里为什么请假,苏清雉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不过因为先前日军司令部爆炸的事,日本人封锁了南京城的所有路口关卡,没有人可以随意进出。
只要钟淮廷没有出城,总能找到他。
苏清雉去了医馆,去了药房。
他想钟淮廷总不会蠢到光明正大地去病院,便挨个地向药房掌柜询问:有没有人来买过那些治疗枪伤的药,或是有没有人把几味药分开在几个药房买……可是如今时局动荡不安,掌柜们便也都谨慎了起来,一提及此事个个都是讳莫如深。
苏清雉什么也没问到。
他在家附近建邺路的珠市大街一圈一圈地找,走过珠宝廊,走过羊市街,走过下街口。他又去了长江边上,顺着沿途的画舫古迹走到了秦淮河,走过往日游人如织的夫子庙,最后又绕到了青石板铺就的、历经了百年风雨的长街古巷里。
天上开始下雨。
南京城二月的雨总是萧肃的,瓢泼而下,寂静的城池被雨幕吞噬。夜变得灰蒙蒙的,恐惧和罪恶被洗刷一空,雾气在被战争毁坏的沙石路面上慢慢升腾,苏清雉站在雨中,有些茫然地望着这片灰色迷城。
路旁成片成片的浅紫色花海被雨点打碎,若有若无的淡香穿透雨水,那叫紫金草,南京城里有很多,到了二月遍地都是。
苏清雉慢慢地走,一步一步地走,走到街边已经没了声息,走到家家户户都熄了灯。
大雨将他身体上的纱布打湿,雨水浸透他尚未愈合的伤口,他感觉后脑上那个好不容易缝合的窟窿又裂开了。
很疼很疼,疼得他开始痉挛,伸手抚上那处,感觉有浓稠的血液顺着雨水一起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