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跟吕有国以外的人一起抽过烟,钟淮廷是不抽烟的,以前烟酒通通不沾。印象中,方致远也似乎不怎么抽烟,“21号”里只有江成德和那位已故的金春博爱抽烟,所以苏清雉并没有这样的机会。
他滑动火柴,在黄昏的山脚下轻轻将烟管点燃,不远处黑色的列车“哐啷哐啷”地环山而过,有人凑到窗边来看这座石斛凋零、没了一片白的“雪山”。
食指点点烟管,弹落长长的烟灰,鼻腔里皆是浓郁的烟草香味,苏清雉看着缓缓驶过的列车,突然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四个月前,他刚来南京的一幕幕也再次浮现。
“我没做什么,要谢的话也不用对我说。”方致远终于抽完了手里的烟,大概是责怪苏清雉打扰了自己,他拍拍衣摆沾上的灰准备离开。
苏清雉仰头看着他的侧脸,“这样,那方大厅长伤好了没有啊?还是专程到这荒山野岭的来吸天地之灵气,来养伤来了?”
方致远脚步顿住,“左文光,你想做什么?跟我道歉么?不必了,道谢的话也不必说,至少不用在这里说。”
“诶呦,方大厅长这么躲着我呢?怎么,你不是说对我倍感亲切么?”苏清雉抓住机会出言嘲讽。
他其实没想到方致远至今不知道他的身份,连“周敬水”这个名字都没查到,但一想以军统的保密工作和伪警察厅的情报水准来看,不知道也属正常。
因特务身份的隐蔽性和特殊性,连照相都是忌讳,许多特务终其一生都没留下一星半点的影像记录。
方致远有些恼,也变得急躁起来,“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是军统,你就不怕我叫人来抓你?我那天放过你一马,不代表今天还会放过你。”
他的态度转变,让苏清雉诧异至极,“什么意思?因爱生恨呢?那天还问我家住哪里年芳几何……诶呦,变脸也太快了吧?怎么?那位像我的故人回来了?”
方致远沉默下来,眸色皆被镜片隐去,透过烟雾苏清雉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
许久,方致远才开口。
“他在这里,我不希望你来打扰他。”声音落寞至极,像是藏了无尽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