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再度传来一阵,郑望星吸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已经和好了呢,之前学长在我这儿存了一个娃娃,陶瓷的,之后他在国外联系我了一次,我以为你们已经都安全了,就托他们家的私人医生把那个娃娃还给他了。盛朝学长,你们收到了吧?他让我好好保管,我可是一下都没磕碰过。”
电话那端骆盛朝手指收缩,禁不住攥紧了手机。他想告诉学弟你将瓷娃娃保护得很好,可我却将它打碎了,但喉咙里一片苦涩,他甚至无法平静地将这个既成的事实说出口。
“见面聊聊可以吗?”他最终只能这样说。
郑望星这才察觉出不对劲来,结结巴巴地应了下来,又说自己现在还在上班,得等到晚上才能出来。骆盛朝虽然整个人已经混乱不堪,但还没有到丧失理智的地步,他低低说了句“麻烦你了”才挂了电话,将医院的地址发到了郑望星的手机号上。
郑望星直到晚上七点多钟才赶到医院,顺着骆盛朝的留言找到了加护病房区,随后远远地就看到了骆盛朝靠在楼道墙角的身影。走廊里还站着几个衣裤板正的高大男人,而他素来规整温润的学长低垂着脑袋缩着身体,显得格外狼狈。
他小跑过去,压低嗓子叫了声“学长”。
骆盛朝闻声抬起头来,脸色在白炽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唯独一双眼睛红着,眼睑还有些发肿。他撑起一抹笑来,开口叫郑望星名字时嗓子都是哑的。
郑望星往icu的玻璃窗看了看,脑子很快转过弯来。
“是戴绪学长出了什么事吗?”他问,“怎么好好的突然就……?”
骆盛朝像是安慰他也像是安慰自己:“天生的心脏问题,不会有事。医生说他醒了以后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只是之前说晚上会醒,结果到现在那人一点要醒转的迹象都没有。骆盛朝不免想或许是自己摔碎瓷娃娃的行为和那时候说的话实在太过残忍,让哪怕是一路淌刀而行的戴绪都承受不下去了,所以干脆放弃了睁开眼睛。
两个人的交谈声惹来了旁边几个男人的视线,骆盛朝苦涩地笑了笑解释说这几位是戴家的保镖,在这守着戴绪的。出乎他意外的是郑望星并没有表现出被富家阵势吓一跳的模样,而是司空见惯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骆盛朝皱了皱眉,很快反应过来郑望星是见识过戴家的仗势的。他将郑望星带到了更角落的地方,艰难地开了口:“发麻烦你跑这一趟是因为……你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戴绪三年前做了什么的人,当初我看到你们从一个房间里出来,下意识就以为你们……”他咬了咬下唇,“这两天我听到一些说法,觉得有些事可能和我想的不一样。你能,你能告诉我事情原本的样子吗?”
郑望星“唔”了一声,骆盛朝的迷茫是他在过来的路上就想到了的。如今戴建文已经已经病入膏肓,他曾在财经新闻上了解到现在是戴绪在执掌戴家大权,没了老戴总的威胁,郑望星是发自内心希望两个学长之间的误会能够消除的。
毕竟三年前戴绪找到他时话里话外对骆盛朝的爱意几乎兜也兜不住……他们本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爱侣。
郑望星很快将当年的事情交代了出来。
当初戴绪找上门时,郑望星正在为父亲的恶性病筹钱。戴绪没别的能给的,钱倒是确实不缺,大方地帮郑望星的父亲付了药费,还给他们一家留了一笔不小的生活费。郑望星欠了人情不得不还,硬着头皮陪戴绪演了一出戏。
戴绪说自己找了男朋友的事被身边的管家发现了,报给了父亲戴建文,所幸老管家上了岁数反应不够快,没能留下骆盛朝的影像,所以需要找个男生替骆盛朝挡过一关。戴绪平时偏向安静,少有社交,关键时刻只能找郑望星帮忙。
有来有往的事儿,互相帮助,算不上强权压榨,但戴绪还是一再向郑望星保证戴建文不会对他做出什么人身安全上的威胁,只是学校可能待不下去了,后续郑望星的工作生活,最多两年后戴绪会给他安排妥当。
郑望星缺钱,本也打算辍学工作,听说没有生命危险,再加上不好拒绝,头脑一热就答应了戴绪。
后来的事情就如骆盛朝所见一般发展,戴绪有着猫一样的直觉,似乎是意识到父亲很快就要动手管束自己了,在和骆盛朝分手后迅速将郑望星打包送了出去。
他将郑望星送到机场,把证件和一箱现金塞到他手里,告诉他南方安全,让他先去那边工作两年。
郑望星看着他,往日里干净又漂亮的学长此刻像是被人蒙上了一层雾气,他脸色不太好,苍白里透着灰,嘴唇颜色也不太正常,只是眼睛里仍是一如既往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