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来是个很普通的拉伸动作,可他刚要发力,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右手按在了左边胸口上,眉毛也拧在了一起。
唐一臣吓了一跳,赶紧坐起身握住祁尧的手,紧张地问:“theo你怎么了?哪里疼?怎么回事儿?”
“没事没事,只是抻到了。”
祁尧神色有些古怪,身体还不自觉地向后躲着,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唐一臣顿时更加紧张,又想到他说自己背疼,生怕他是因为熬夜心脏不舒服,着急忙慌地跑到自己办公桌边,从抽屉里翻出韩檀之前塞给他的硝酸甘油,又拿了手机回来,准备叫救护车。
“不是心脏……”祁尧也赶紧起身坐回到沙发上,把药放一边,拉着唐一臣在自己身边坐好,又一次安慰道,“你别紧张,真的不是心脏……”
唐一臣显然不相信他的安慰,手机都解锁了,电话正要打出去,祁尧才不得不开口解释:“……是我哥。”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两颗扣子。刚刚被他按到的地方有一大片紫色的淤伤,唐一臣眼尖地发现那并不是唯一一块,他直接上手把祁尧的衬衣全解开,看到他腰间和右边肋骨下方都有淤伤,又黑又紫的,几乎要渗出血来,看起来痛极了。
唐一臣是个彻头彻尾的文明人,活到现在,见识过的暴力场面也只有跟同学打架的中学生秦鹭泽。但阿泽凶归凶,毕竟只是力气有限的小孩子,偶尔受伤也就只是正常的皮外伤,看起来红了一片,养两天很快就好了。
可祁尧身上的淤青看起来完全不一样,蛛网似的整个蔓延开,还有些肿胀,唐一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却连摸都不敢摸一下。
“真没事,”祁尧握住唐一臣的手,无所谓地贴在自己的胸口,笑着说:“只是看起来吓人,没伤到骨头,已经不疼了。”
“你哥为什么打你?是亲哥吗?怎么下手这么重?”
karl从小打架就完全不留余地,那天祁尧为了速战速决,仗着自己年轻恢复快,硬挨下好几拳,只是淤青没有骨裂已经很不错了。
“这个不算重,我哥的业余爱好是自由搏击,他手下留情了,而且不是他打我,是我们打架,我打赢了。”祁尧半真半假地解释着,坐直身体,准备把衬衣系好。
好在唐一臣既不好奇他们打架的原因,也根本不在乎祁尧打赢了这种鬼话,他只是坐回到地上,放轻动作替祁尧系扣子。要系到胸口时,他又叹了口气,抬起头朝那处看起来最严重的淤青吹了两下,哄小孩似的说:“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唐一臣坐得矮一些,说这话的时候又仰起脸,冲祁尧笑得一脸天真。还有他吹出的那口气,温热又轻飘飘的,直直吹进了祁尧心里,羽毛似的,在他心尖落下些转瞬即逝的痕迹。
紧接着,祁尧附下身,以一个别扭地姿势把唐一臣圈在自己和沙发前的茶几之间,眯起眼睛笑着问:“吹什么?唐先生要给我吹哪里?”
他眼睛里闪烁着欲望的火,那眼神唐一臣太熟悉了,每次在床上看到祁尧的这副表情,他就知道这个人即将失控,自己应该既兴奋又害怕。
可唐一臣又不是这个意思。鸡同鸭讲。唐一臣没有解释的兴致,只想转身起来,祁尧不让,就把他箍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唐一臣正好抬头瞪他,不太高兴地说:“祁律脑子里还能装点别的吗?”
他脸上的不耐烦太明显,这下终于换祁尧莫名其妙了。结合刚才唐一臣的神色,祁尧也在猜自己是不是会错意,唐一臣好像不是在跟他开黄腔。只是那句奇怪的话祁尧确实是第一次听到,普通话不是他的母语,他父亲根本不会讲,家里更没有人用中文哄过他。祁尧从高中才开始学普通话,遇到高江北之前刚勉强说得流利,高江北用四年时间纠正了他的口音,但中文里还有些口语化的表达,祁尧根本听都没听过。
在他尴尬的解释中,唐一臣终于明白祁尧不是故意的。他们之前从未聊过彼此的感情经历,哪怕真的好奇,炮友之间问出这种问题也显得不合时宜,所以唐一臣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祁尧曾经跟一个中国人在一起四年,怪不得普通话说得那么字正腔圆。
“那怪你前男友没教好,”唐一臣开玩笑地吐槽道,“唐老师替他补补课吧。”他一本正经地跟祁尧科普自己刚才这句话的意思,又想起其它几句哄小孩的话,一起说给祁尧听。
唐一臣就算是坐在地板上,脊背也依然挺得笔直,只是说话时还是要仰起头。
祁尧看向他的脸,出神地想,不是阿北没教好,是他不像个小孩子,也不会把祁尧当成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