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拿着把拍子,一边擦汗一边往外走,显然也是来打球的。
“怎么又——”
“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同时开口,倒是祁尧问得更理直气壮一点。
也对,唐一臣才是那个更疏于运动的人,祁尧出来打球确实很正常。他在a市又不是没有熟人朋友,哪怕和他的出身不能比,也好歹都是非富即贵,只是打个球而已,有什么稀奇的。
两人已经走到了前台,祁尧很自然地接过唐一臣的拍子,和自己的一起递了过去。前台实习生指指一旁的沙发,让他们先坐着等一会儿,祁尧于是转身拿起两瓶水,坐在了唐一臣旁边。
“祁尧,你最近很闲吗?你不用回去工作吗?为什么一直在a市?”
唐一臣拿过水先灌了小半瓶,才抛出这一连串的问题。
他打球渴了,喝水喝得太急,有几滴顺着唇边洒了出来。唐一臣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手帕,然而他穿了条短裤,口袋里连手机都没装。祁尧看他的样子只觉得可爱,从隔壁桌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好脾气地回答:“出了点事,我要在a市多待一段时间。”
“出什么事了?”唐一臣捏着纸巾的手指都不自觉地开始用力,他紧张地问:“很严重吗?需要我帮忙吗?”
很严重,当然需要你帮忙。
祁尧看着唐一臣。他今天为了打球特意换了隐形眼镜,祁尧想起三年前在约翰内斯堡的那个晚上,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唐一臣不戴眼镜的样子,比平时少了些严肃,没有了镜片的阻挡,他的眼睛看起来更明亮了些,还有点稚气。
韩檀只给了祁尧一个月,可祁尧却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着急了。
从前他好像很少有机会像这样认真地看着唐一臣,做了三年炮友,每次见面都是有目的和终点的,于是他理所应当地错过了所有的沿路风景。然而此刻,唐一臣为了他一句“出了点事”突然变得紧张,根本没有想过他们现在的关系还很奇怪,祁尧是被唐一臣拉黑了的,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再见的人。
这些琐碎的细节都是祁尧被他爱着的证据,祁律贪心不足,只想把它们全都收集起来,好好藏在心里。
“不严重,就是需要花一些时间,所以我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祁尧答得模棱两可,唐一臣还想追问,又觉得有些不合适,最后只是点点头,没再说话。
“那天晚上……”祁尧突然想起什么,生硬地换了个话题,皱着眉解释,“我不知道circle楼下是什么,我真的只是去喝酒的。”
他后来怎么想都觉得唐一臣的反应奇怪,问了高江北才知道,原来circle楼下是间有名的gay吧,秦总监给他帮忙的同时还没忘给他下套,结果祁尧就傻呵呵地钻了进去。
祁尧没生气,甚至心里还隐隐有点感谢秦鹭泽。
他从前不就是太聪明了吗?从小到大被教育得精于算计,生怕留下一点破绽,生怕被人利用。他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身处高位的人是不会犯错的。可唐一臣是不聪明的,他爱得笨拙又隐忍,只忙着付出,不怕受伤,也不怕失望。
只有当祁尧也不再聪明的时候才能体会到,那些本能的情绪有多珍贵,唐一臣在吃醋,自己在紧张,他们明明没有在一起,却像是一对别别扭扭的小情侣。
顺着他的话,唐一臣想起自己那天晚上莫名其妙的醋意,他有些尴尬,又有点不高兴。突然提起这种事情是为了要谁难堪啊,唐一臣没理他,扭头往前台看,像是着急地想要赶紧取了拍子走人。
祁尧也不拆穿他,就只是笑,把话题扯回到打球上,问他跟谁来的,问他球打得舒不舒服。
只是换个手胶而已,那边很快就结束了。唐一臣还记得高江南想喝可乐,转身去冷柜拿饮料的时候,祁尧已经把两把球拍都取了回来。唐一臣生怕多跟祁尧待一会儿又会听他说起什么奇怪的话,急匆匆地拿了拍子,跟祁尧说了声再见就往回走。
回来后,唐一臣一直都有点心不在焉。他还是介意祁尧说的“出了点事”,又实在猜不出他在国内能遇到什么麻烦。
祁尧那边的场地是高江北给定的,他当然知道刚才这两个人见了面。可高江南和沈辛又不知道,两个人都发现了他的不专心,球专往唐一臣脚边打,他本来技术就一般,连着接了几个扣球,只觉得手里的拍子越来越沉,拉扯着整条小臂都疼起来。
这盘好不容易打完,唐一臣拿起拍子仔细看了半天,才发现这好像不是他的球拍。
都拆了避震器,都是黑拍子白手胶,可手里这把用起来重很多,唐一臣才不会难为自己买这么重的拍子,这一看就是祁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