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恩雪没回答,但是跟着宋恩羽进了天心广场。两个人还是一前一后的走着,这是从小到大宋恩羽难以改变的习惯。
宋恩雪进了广场,没走几步就开始了“审问”:“没谈恋爱,左手上的戒指怎么回事?别和我说,只是时尚单品。”她刚刚还特意观察了一下江知栩的手上,并没有带着款式相同的戒指,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宋恩羽的确只能想到这一个借口,他插在短裤兜里,笑着说:“就是和舍友逛街的时候,随便看到了,正好是羽毛,我名字里的字,索性就买了下来。”
宋恩雪就在夜色里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原生家庭对你的成长的影响,我在努力弥补,可我,我真的没办法代替父亲母亲,小羽,如果你有什么难言的隐晦,记得告诉我,我尽我最大的努力去理解。”
宋恩羽看着霓虹灯下姐姐在微风中轻舞的长发,顿时涌出一种哀伤,他没有去想宋恩雪这话语里的暗示,而是心疼地说:“可是,原生家庭对你成长的影响,谁去弥补?”
他快走了两步去握宋恩雪的手,随后轻松地说:“姐,你看天上的月亮。每年我生日对着它许愿时,都愿能出现一个人可以像月光选择黑夜一样坚定又温柔地选择你。”
宋恩雪心底涌跃着感动,她抬头看自己的弟弟,对方正望着星空。只听宋恩羽继续解释:“你一定好奇为什么是月光选择黑夜?”
宋恩雪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宋恩羽笑了:“因为我们这个家,就像一个会吞噬光的黑洞,带走我心里的一切明媚,只剩下了你。”
宋恩雪眼里有了泪:“你在怪咱妈对吗?”宋恩羽对母亲的回忆不多。宋恩雪沉默了很久,久到宋恩羽唤了她好几声,宋恩雪才有了反应,她反握住弟弟的手,眼神哀伤地说:“小羽,别怪她,她从来没有丢下过我们,是,是因为,她不是失踪了,而是,而是……”
宋恩羽瞳孔猛烈地收缩着,止步不前。他脑海里的那片空白,用了好久才慢慢找回神思。天心广场正在放着喷泉和音乐,他却觉得这是凄婉的悲鸣。
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让这么多年让他不至于成为没有母亲的孩子,从小到大,每当被人问起母亲,他也会有底气地说,妈妈只是去外面打工了。
她会回来的,成了这么多年他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他一直都觉得是母亲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才选择了彻底消失,去追寻自己的自由。
宋恩羽朝后倒去,撑靠在广场中心的石柱上,苦笑着说:“所以,所以,这么多年我,我都没有给她上过一炷香……”他对着早已泪流满面的宋恩雪伸出一根手指,“没有,没有给她磕过一次头,没有给她献过一束花,我,我……”
他哽咽地难以说话,也难以找到形容词来描述这样不孝的自己。宋恩羽顺着石柱坐在地上,伸着的手指慢慢收了回来。
宋恩雪去拉他起来,带哭腔喊着:“怪我,这怪我,小羽。可我不希望,我经历的那种痛苦和绝望再让你感受一遍。这么多年,你就是我的太阳,温暖,善良,像,像妈妈一样。”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母亲走后的无数个夜晚,宋恩雪把每一颗星星上刻下母亲的名字,夏夜里搂着宋恩羽坐在小院的台阶上,去给他讲母亲。
讲自己第一次过六一因为没有得到老师的小红花,回家哭了一晚上。母亲就熬了一夜坐在昏暗的白织灯下,绣了整晚的小红花。在那个重男轻女的传统村落里,宋恩雪没有因为弟弟的到来,成为了边缘和陪衬。她依然被无条件的疼爱着。
父亲走后,这个家垮了。为了供两个孩子读书,母亲到县城里的砖场打工。因为压砖机的失灵,她弯着身子去查看故障的时候,压砖机重新开始了工作……
这么多年宋恩雪骗弟弟,家庭来源都是亲戚和政丨府的救济,其实都是那起事故的赔偿金。就这样,在艰难的人生里,两个人跌跌撞撞的长大了。
第50章 设计师
这一晚,宋恩羽没再给江知栩打电话,让他接自己回学校,而是和姐姐一起静躺在床上,回忆小时候的那些点滴。
有时候,怀念是把人放在心里,我永远都记得你,直到我老去。
等宋恩雪睡着,宋恩羽替她盖好被子。自己走进了卫生间,他撑着洗漱池,站在镜子面前,开始无声地痛哭。因为不想发出声音,那哽咽的喉咙被千斤巨石压着,让他难以喘息。
无人作陪,也没有人可以理解他的悲伤,只有镜子里的自己。
眼泪就要模糊掉所有的记忆了,可他眼前关于母亲的形象还是巍然不动,他真的很想他,张了张嘴,用唇语喊了一声:“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