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俱乐部里摇晃的灯光和鼓点一起打在每个人的脸上，沈白在酒精的作用下终于摆脱了最后一点把沈言气走的心虚。他有些飘飘然，来所不拒的喝下每个朋友递过来的酒，他觉得他十七年以来第一次那么畅快过。原来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再也不会有十点钟的门禁，再也不会有一定要接着自己回家的爸爸，再也不会有沈言。沈言？不，不行，沈言还是要的。沈白迷迷糊糊的想。夜色越来越深，沈白看着壁挂上的钟走了一圈又一圈，到底有些坐不住了。“我先走了，你们玩，账记我头上。”沈白摆了摆手，带着酒意，推开了俱乐部的门。凌晨一点的风吹进衣领，沈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看着空荡荡的街旁，他突然觉得失落，往常不论他去哪里做什么，开门出来总能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而沈言就坐在里面等他。那种感觉就像是你总知道有人在等你，等着带你回家。站在俱乐部门口，沈白朝手心哈了一口气又赶忙搓了搓手，拿出手机想自己打个车回家，却发现这个点灯红酒绿的京城一辆车都打不到。烦躁的踢着路边的石子，他终于还是又拿出手机，播出那个通讯列表里唯一的号码。平时秒接的电话现在好像也在跟他作对一样，嘟嘟嘟响了好几下，才传来对面的声音。“沈白。”听到熟悉的声音，沈白鼻子突然泛起酸意，“喂，你在哪里，过来接我，我，我打不到车。”沈言沉默了几秒，轻叹一声，“把定位发给我，在路边等一会。”沈白乖乖的在路边站着，大概十来分钟，熟悉的车子就从马路那头驶来。他赶忙小跑着上去拉开车门，“爸李叔？”驾驶座上的李哲看到沈白坐了进来，赶忙把一件外套递了过去，“沈总在公司忙，叫我来接一下您，又说您今天出门的时候穿的少，这时候该冷了，叫我带件外套过来。” “…嗯，麻烦你了李叔”，沈白嘴上说着，却低下了头，他感觉到自己眼眶有点湿润。被深夜的冷风吹了这么一会，酒也醒的差不多了，沈白突然涌上来十年前自己被父母丢在福利院门口，那样的，恐慌。胡思乱想了一会终于抵不过生物钟的规律，沈白在车上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脑袋还委屈的耷拉着。第二天，沈白睁开眼，看到自己熟悉的房顶吊灯，回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不顾酒醒的头晕，他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光着脚就跑到客厅厨房里，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还没来得及反应，门铃突然响了，沈白想着是沈言回来了赶忙跑去开门，却看见站在门口提着早餐的李哲。“少爷您醒了，这是早饭，您…。”“他人呢？”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白打断了。李哲站在门口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小少爷说的是谁，下一秒就听见沈白带着哭腔的声音，“爸爸呢，我爸爸他人呢！”李哲慌了，他跟着沈言十几年，也算是看着沈白一点一点在沈家长大的，除了第一次来到沈家的不习惯，沈白几乎没掉过眼泪。他赶忙回应，“沈总，沈总去英国谈项目了，估计要一个星期才会回来。”沈白听完，红着眼睛，转头看向没有早餐的餐桌，想起从前每一天只要他在家里，早上起来就一定能看到沈言准备的早饭，煮的糯糯的红豆粥，还有他最喜欢的奶油炒蛋。怎么就一天，好像什么都没有了。沈白感觉自己现在心乱如麻，又感觉下一秒自己就能崩溃，“李叔，您把早餐给我，就去工作吧”。他下意识就想关上门，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李哲赶忙用手挡着门说道，“少爷，等等等一下，还有一件事，沈总让我今天来跟你谈学校住宿的事情。”

第5章

坐在餐桌前，沈白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李哲小心翼翼的往后说了下去，“您看您是想今天搬过去，还是明天？” 良久的沉默后，沈白还是低头，却轻轻的开了口，“今天吧，麻烦李叔了。”李哲走了之后，沈白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餐桌前，他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的地步。明明他只是希望沈言不要这么管着他，让步一下他的生活。没想到沈言这么依着他，让步直接换成了退出。但沈白不敢再违背沈言的要求了，他想着，自己乖一点，像小时候一样，一个星期后沈言回来一定会满意的。所以哪怕沈言现在让他从家里搬出去，他也不拒绝。搬进宿舍后，沈白不禁心里一暖，沈言还是对他好的。虽然说是住学生宿舍，但也是单间，宿舍里大到洗碗机小到床头柜上的夜灯，沈言都备好了，他记得沈白皮肤嫩冬天手上容易过敏，还有轻微的夜盲症。本想着安安分分的在宿舍呆到沈言回国，沈白却在住进去的第一天晚上发起了烧。大抵是昨天喝酒又吹了风，今天又一天没吃什么东西，沈白夜里开始觉得自己头昏昏沉沉的，走路拿水杯都显的有些乏力，这时从小被沈言捧在手心养着的小少爷还不知道自己是生病了。直到沈白躺进被窝里越睡越热，脸都烫的红了，才意识到自己是发烧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又觉得身体软乎乎的使不上劲，只能认命的继续躺下去。可这烧来的厉害，强忍了一会沈白实在难受的不行，感觉自己撑不到第二天天亮，这才够起床头柜的手机，给沈言打电话。他心想着，就打一次，如果沈言不接的话，他肯定在忙，那就不再打了，不要再让他觉得麻烦。但纵是这样想着，沈白还是偷偷的在心里许愿沈言能接起电话，哪怕他不能回来，至少能听听他的声音。而且，而且说不定，沈言看他这么可怜，就心软了，就不怪他了。沈白猜对了。接起电话后，听到对面小孩委屈又虚弱的声音说自己一个人在宿舍发烧了全身没有力气，沈言心软的一塌糊涂。沈言没有去英国，他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但既然沈白提出来了，他也想试着放他自由，毕竟就算是自己的小孩也总要长大的。只是沈言也没想到，沈白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才离开他身边第一天就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到底还是个孩子，沈白无奈的笑了笑，启动了汽车的引擎。这边沈白在挂掉电话时，也不是很清楚自己迷迷糊糊说了什么，也没听清对面说了什么。他难受的厉害，头又晕又疼，唯独一点清醒的意识，还停留在自己生病了，而沈言没有陪在他身边。思绪飞转，沈白想起自己刚到沈家的时候身体还没有被调养的那么好，总是三天两头的生病，但每一次沈言都会陪在他身边哄着他陪着他。有一次沈白也是发烧的厉害，体温直接飙上388度，而那天又恰好是个台风天，新闻里的主持人一边说着要大家待在家里不要出门，一边沈言捞起他，冒着大风大雨去了医院，去的路上车子前引擎盖还险些被路边吹到的树撞到，但最后总算是有惊无险。这么想着，沈白再也忍不住了，身体和心里都难过的不行，他由着掉下来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脸。他后悔了，他不想要什么自由了，他知道了自己是离不开沈言的。不论是哪种身份，像鱼离不开水，沈白离不开沈言。沈言刚进去房间，一眼就看见床上那个脸色潮红，蜷缩在床上的小孩。额头上的汗把刘海打湿成一簇一簇的，双眼紧闭，偏偏眼角还挂着一颗要掉不掉的泪珠，唇瓣都开始显得苍白。看到沈白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沈言心疼了，自从他领养了沈白，沈白每次生病哪次不是他陪着的，这次却在这一个人孤零零的挨着。这么想着，沈言赶忙大步走上前去蹲在沈白的床前叫他，“阿白，你醒一醒，爸爸带你去医院。”，沈白挣扎的睁开眼睛，突然看到沈言的脸出现在跟前，楞了一下，“爸爸爸，你不是在英国吗？”。沈言也没想到小孩醒来第一句话是问他这个，一时也愣了。大眼看小眼了一会，沈白的意识慢慢回到正轨，这两天压在心底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他哭着扑进沈言怀里，明明都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偏偏嘴里还要喊着，“骗子，明明没有去出差，昨天也不来接我，还要我赶紧搬走，你根本就是不想要我了呜呜呜呜呜！” 沈言被他说的话给逗乐了，明明是沈白先跟他闹的，现在还恶人先告状了。但尽管心里觉得他现在看上去是又可怜又可爱，沈言的脸上还是没有流露出一丝情绪，看沈白这个样子，他倒想趁胜追击了。沈言平静的捉起沈白的小细胳膊，把他从自己怀里拉出去，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等沈白平复下来了情绪，用湿漉漉又慌张的眼神望着他时，沈言心里轻笑一声，还真像找不到妈妈的小狗。沈言终于肯开口了，只是短短一句话，“沈白，你不能什么都要。”听到沈言的这句话，沈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沈白一幅愣愣的样子没有反应，沈言顿了顿，又接着说，“你既想要我不再插手你的生活，又想让我在每个你要的时刻陪着，沈白，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情。”这下沈白总算是听明白了，沈言这是跟他算账了。想想几天前跟沈言的那翻无理取闹，他确实有些不好意思，不吭声的把头扭向了一旁。沈言倒是也想不到这小孩脾气这么倔，都到这份上了，也不服个软。他转身就作势要走，嘴上还说，“既然你不想看到爸爸，那爸爸叫李叔来陪你。” 话音才刚落下，沈言就感觉到一股冲力，接着自己的腰被两只胳膊紧紧的圈住，沈白滚烫的额头还抵在他背上。沈白终于开口了，“不…不要自由，要爸爸。”听到这句，背对着沈白的沈言终于将心里的笑意放大到了脸上，好，爸爸等你。反正，反正也就一年了。“带不走的留不下的我全都交付他让他捧着我在手掌自由自在挥洒如果有一个怀抱勇敢不计代价别让我飞 将我温柔豢养”鱼/陈绮贞完。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