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父亲不回来吃饭,母亲也还在国外开会。保姆提前给他把饭做好了,继续在别的楼层打扫。严柯看着那几个精致小菜,完全没有胃口,就着鸡汤把安眠药吃了,上楼睡觉。
由于严柯的早退,余程在医院加了会儿班。凌鹿对他说的那个书店很感兴趣,因此也主动留下来帮他干活儿。余程就顺便请他吃了顿饭。
两人是坐公交车去的。凌鹿对他居然没买车感到很惊讶,余程解释说职工宿舍离医院近,没必要买。凌鹿更加诧异,他本来以为余程是本地人。
“我有本地口音是吧?”余程笑道,“我从实习开始就在a市了,那会儿严老还在世……不知不觉,严老都走了两年了。”
凌鹿看他有些惆怅,转移话题跟他聊起了书。
余程热爱国学。跟凌鹿蜻蜓点水式的阅读不同,他是真的有研究。结果话题又绕到严老身上去——余程选导师时严老本来已经不收学生了,无意间看到了他以书法和国画亲手制作的简历,硬生生地把他从另外三位有意收他的导师手里抢了过来。
余程说起这段往事,并非自矜,只是感叹严老对他的知遇之恩。余程入门后,严老在学术之外还会给他讲历史、诗词、古董鉴赏等等。因此别人称赞他博学时他都很惭愧,自知他的所学不及严老万分之一。
“严家还有一个藏书阁——”余程有些兴奋,不知不觉变得话多,“建国初期大力发展中医时,严老把藏书捐掉了五分之四。那剩下的五分之一还存放在乡下严家老宅,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看看——真的是浩如烟海……站在书架前就能理解古人那种寄蜉蝣于天地的感慨。这么多学问,人的一生怎么够用呢?”
凌鹿听得心生向往,不禁叹道:“原来严老师的家世这么厉害。”
“对。不为良相则为良医,他也会继承严老的遗志(注1)。”余程说得毫不犹豫,“他将来会比谁都优秀。”
凌鹿一愣。他突然产生了违和感,但说不上是哪里有问题。
广播报了个站名,余程露出一个温润如玉的笑容:“到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