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起身,慢慢摸索着床头灯的开关。口中无声地念着梦中的话语,反复咀嚼,反复修改。
为什么会顺从?因为身体屈服于折磨了。
……不行,太书面了。
为什么会变得听话?因为被虐待怕了啊。
这样还行。
啪。暖黄色的灯光点亮房间。余程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想不起自己在哪里。他低头看看盖在身上的被子,看到自己的双手修长有力,是成年男人的手。
……算起来,已经过去16年了。
好巧,16岁时被打晕抓进那个学校,到现在为止也是16年。仿佛一个轮回,一个幼稚无知的自己在16岁时被淘汰,由此诞生了一个更适合生存的自己,现在恰好16岁。
被窝很温暖。他掀开被子时明显感觉到皮肤对温暖的依恋,但他没有丝毫犹豫。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纸和笔,在书桌前坐下。
笔是医院发的蓝黑色水笔,医疗文书都必须用这种笔写。纸是废纸,背面还印着废弃的病历。
这张纸上已经写了几段话。他仔细阅读揣摩之后,在合适的地方加了一个插入符号,并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从那里出来就变得这么听话?!因为被虐待怕了啊!”
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话,“你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吗?”
画完最后一个符号,他突然觉得好笑。很快又正经起来,拿起稿纸默默通读一遍。他酝酿着情绪,在内心反复演练着,并将之记录下来。
于是那段话变成:
“你知道我为什么从那里出来就变得这么听话?!(用力,大声,撕心裂肺地)因为被虐待怕了啊!(深吸气,颤抖,冷笑)你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