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时他就发火了。他骂余程,你他妈诈骗了你父母五十万,怎么连个取暖器都舍不得买。
余程笑了:那五十万早花了。
他更加暴躁:放你妈的屁,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里的物价?五十万在这里都能上天了,你才过来一年,你花得光?你他妈烧钱取暖的?
余程不生气,很平静地说:这里物价是很低。五十万可以造两所希望小学,给教师发三年工资。
他惊了好久说不出话。缓过劲来,悻悻地道:真牛逼,还建小学。希望小学都是拿资助人名字命名的吧,你那小学叫什么?余程小学?真够难听的。
余程笑着说:余程是剩下的路,没什么寓意。我希望他们品行端正,所以……
“不会吧?”虽然不太合适,凌鹿还是笑出声,“难道是‘行端’小学?!”
张行端无奈道:“都是套路。余程这王八羔子,算盘打得精。他没钱了,三年工资发完就等我捐钱。到时候说起来,小学都是用我名字命名的,我能好意思不捐么?”
凌鹿一算,如果小学是三年前建好的,那到今年还真的发不出工资了。
毕竟,它的建立者都已经尸骨无存。
凌鹿心里一抽一抽地疼。他不敢问张行端今年有没有真的打钱过去,张行端却兴致勃勃地道:“余程这个人,做任何事都喜欢一石二鸟,恨不得一石二十鸟。你知道吗,他为了省钱,建小学的时候都是亲自去搬砖的。工人干活儿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帮忙,等小学建好,他瓦工木工电工全他妈学会了。后来他那个卫生站差不多就是自己建的,除了买药买设备以外就几乎没花钱。想想也是,他建完两个小学估计手头就没什么钱了。这个傻逼,明明是去支医的,反而把钱全花在建小学上,自己的卫生站连个取暖器都没有……”
那天,余程没跟他聊上几句,就有人来请他出诊。余程背上药箱就走了,就是后来那个在山谷里摔得四分五裂的药箱。
张行端一个人在卫生站,又冷又无聊,就把所有棉被翻出来裹着睡觉。躺了一会儿冻得不行,他纠结一番,把他平常最瞧不上的二锅头喝了。身体总算暖和一些,他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余程没回来。张行端饿得要死,幸好车上带了自热便当。他有点高原反应,不太舒服,迷迷糊糊地又睡着,再醒来已是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