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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风月 陆韶珩 861 字 2022-09-19

“我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晓,何以为家?”怀砚笑道,“这些天我在电影厂也算可以糊口,等这部电影上了,兴许还能再赚一笔。拿着罢。”

小兵眼眶湿润起来,他紧紧攥住手中银元,“砚哥,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

“都是朋友,说这些做甚……行了,早些歇息吧。”怀砚拍拍他肩膀,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点燃了案上油灯,温暖黄光登时充盈了这间破屋,南面墙上有一幅顿挫险急、大斧劈皴的《华山凌日图》,屋西立着个满当当的书架,品类倒是繁杂,子经典籍、怪神小说应有尽有,都是怀砚从旧书摊上便宜收来的。

窗前案几上旧墨干涸,怀砚已很久都未作画,也不舍得买上等颜料。他走到圆凳旁坐下,扯出一张报纸翻着,却怎么也看不进心里去,他索性拿起手旁一块薄薄的碳片来随意在报纸上勾勒着,待停手凝神一看,自己画得竟是个军人的笔挺轮廓。

燕云西郊是军政部要员们的住宅,连着西山的军营和武器军火仓,除了离城里远些,平日里工作倒也方便。陆竞云在自家院前下了车,深黄的银杏叶被日昃时分的骤雨打落一地,几乎埋过他穿着军靴的脚面,有几片湿叶贴在他靴子上,陆竞云走远了些俯身将其摘去,再抬起身子时,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湿漉漉的俊俏面容来。

七团团长章鹏元的车也停在对面的院外,他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一身革履西装,一看便是要去会姑娘,春风得意地冲这边吹了个口哨,“陆兄,走啊?喝花酒去?”

“太晚了,不去。” 陆竞云习惯性地正正军帽,往院子里头走。

章鹏元笑道:“你脐下三寸那东西,白长那么大,也不知道给谁留着呢,再不用,就生锈了!”

周遭兵士听得此般荤话,心里暗暗憋笑,却没有人敢动一丝神情,陆竞云的硬净孤冷在整个辰安军中都是出了名的,带兵又极严厉,眼里一颗沙子容不得,谁敢惹他?

陆竞云被章鹏元调侃惯了,也不理会,迈了两步又回身道:“明日开会有警政司和督查处的人,你可别浪荡太晚。”

“放心!”章鹏元摆摆手,坐到车里去。

赵梓熙一直把陆竞云送到别墅门口,“长官,今儿个还有其他事吗?”

“你先进来。”陆竞云示意他跟上。

赵梓熙迈进屋里,又不禁暗自慨叹暴殄天物——团长级别的房子,临海子的双层洋楼,几百平加门口小院儿,搁谁不得好好拾掇拾掇?结果自陆竞云这套房子分下来,住了几个月还跟新房一样,四面墙壁空空,茶几上一套茶具,一只绿罩电灯,半点儿多余事物没有,简朴得像军队宿舍。他也没佣人,一日三餐除了应酬全在食堂。赵梓熙又偷着望半掩着门的卧室扫了一眼,楼下这张双人床陆竞云只睡一半,军绿色的被子叠的似豆腐块儿一样。

这个没情趣的铁人,这大房子给我住多好呢。赵梓熙轻叹口气,又觉嘴痒,从怀里掏出包三炮台来,提出一根礼节性地给团长递过去,“团长,您请。”

这完全是做样子,因为除了作战时陆竞云偶尔会抽上两根,私底下是不碰烟的,赵梓熙都预备着等他一摇头便抽回手来,结果陆竞云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起一根放在口中。

“呦!长官今儿好兴致。”赵梓熙忙凑上前去给他点火,陆竞云浅浅吸了一口,烟头上的火星消暗又复明,他摘下军帽放在桌上,烟雾中的神情显出些少见的迷柔,“你去帮我查一个人。不是公事,你闲时在底下办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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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露头角

寄情海附近是一片茂密的白杨林,秋意渐浓,树上叶子落了不少,藏不住林旁明洁对称的哥特式风格尖塔。午后的秋日耀眼暖煦,显得玫瑰花窗与琉璃瓦亭格外绚丽,皎白的圣像与门前的汉白玉石狮却依旧静谧安然。

怀砚背着琵琶,提着一包盛明堂的点心,走到教堂后方里去,孤儿院的孩子们正用杨树叶子玩着拔根儿,一见怀砚走来,开心的又笑又嚷,把“霸王”都不知丢哪里去了。

怀砚笑着在石桌旁坐下,放下琴,把点心包裹拆开来,孩子们叫着谢谢哥哥,一人取了一块,有的爱吃黄油枣泥饼,有的爱吃莲蓉酥,都先只掰了一半儿,又把一半变成四分之一放到嘴里,本想留着到晚上或者明天,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把托在掌心里的一整块儿糕点都吃了。

怀砚摸他们脑袋,“哥哥现在还没钱买那么多,只能下次再拿了。”

孩子们懂事极了,都说自己吃够了,又吵着让他弹琴,怀砚抱琴出来,问他们想听什么,有的说想听《霸王卸甲》,有的说要听《春雨》,一时争执不下,怀砚便笑着说,今日有空都可以弹。当下便调音起腕扫弦,树叶簌簌中,一股悲壮的杀气弥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