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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风月 陆韶珩 881 字 2022-09-19

梁文墨为难道:“怀砚,我还想听听他们美国人对我这剧本的意见,你也知道,若不是看我这本子有些意思,帕莱希公司也可能因为我哥跟我悔约的……”

怀砚叹了口气表示理解,他任由保镖把自己送回到旁边的西华酒店里去,迈进房门的时候,这才觉得酒劲儿上来,头一下子变得铅重,拉上窗帘就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夜幕已深,房门再次被刷开,陆竞云臂上挂着西装走了进来,他耳力是极好的,一进来便听到了黑暗中床上的轻微呼吸声。

看来是服务生把门卡给错了。陆竞云转身撤了出来,正要关门的一刹,门廊的灯光恰映在房间内的衣架上,他看到了自己那件熟悉的军装。

陆竞云站在门口停顿了几秒,而后又走进了房间,门在里面关上,走廊又恢复了漆黑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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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也是定情信物,嗐!

第20章 醰然旧梦

月光和溜进窗隙的夜风合奏出春潮般舒缓的清波,一下下吹送着半掩着的窗纱,陆竞云一步步走过去,其实由于某种原因,他不该这样接近怀砚,但好似在沙漠跋涉万里的旅者望到一眼清澈幽泉,仿佛会给予他救赎,也难免蕴藏着危机,将他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可他无法克制靠近泉水的本能。

陆竞云俯首看着卧在床间的人,那枕上的面容忽明忽暗,眉上的粉已掉了大半,显出原本清淡朦胧的黛色来,眼窝像嵌着两颗饱满漂亮的橄榄,眼皮上浮着淡淡的梅红,一尾干涸的泪渍顺着他微微上挑的眼梢延至鬓角,拉长了他的眉目。

怀砚衬衫的扣子解至胸口,陆竞云又看到了他肩上的浅浅伤痕,继而想起那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少年来,虽然也是这样的白净,但养尊处优被照顾得很好,脸上身上连颗黑痣也无。

如果是他,他该如何相认与保护;如果不是,他又能否忘掉面前的人,并由着上将把他做掉……

陆竞云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困境,即使方方面面的迹象已经表明,他与他除了面容几乎一致,性格神情有那么些相似,其余的生活轨迹与经历习惯全然不同,他已然在尽力对他刻薄疏远,可到现在他还在怀着那么一丝不该有的寄托和期待。

陆竞云低叹一声,他决意不再去想,起身去办他应该做的事。他搜查了保镖们替怀砚挂在衣架上的军装外套,里面只有张上台演说的稿子和两把老旧的钥匙,陆竞云便又回到床边,先叫了他两声,确认他睡熟后,才去摸寻怀砚身上的口袋,这种事他在审查敌军时也做过不少,可此刻陆竞云却觉得心如擂鼓。

怀砚在昏沉的酒梦中翻了个身,白皙细窄的腰便露了出来,陆竞云看到他腰窝处有一处淡青色的痣,像是棋子落纹枰那样吻合,他有种想用手触碰上去的冲动,又强忍住了,见他身上没有带着间谍该有的器械,不禁又陷入了迷惘。

陆竞云知道自己此时必须走了,在他站起身来的时候,怀砚却似有所感,懵懂地带着醉意睁开眼来,他隐约朦胧地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尽管酒精已将视觉削弱了七分,他却知道那就是陆长官。

这一定是梦。怀砚想坐起来将他看得更真切些,怎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他也想遵从自己的渴望去抱住他,可是即使在梦中,他也没有这样的勇气。他最后只低低地唤了一声“陆长官”,以为对方会决绝而置若罔闻地离去,可那高大的影子却站在原地没有动,这相对漫长的静默中,怀砚闭上了眼,再次陷入混沌,临失去意识时,他仿佛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感觉自己被他的气息覆盖,像被丢入一坛醰然有味的美酒。

陆竞云在几分钟后走出了房间,听到电梯到达的叮咚声响,他便闪入了安全通道的楼梯间,一方狭窄的玻璃窗户投射下淡淡的夜光,圆润恬静的月亮凝视着他,仿佛在替他记录着方才那场短暂的失态。陆竞云向楼下看去,街上亮着写满谜语的纱灯,他清晰地忆起,初次见到他,亦是在正月十五的夜晚。

辽北 齐丰原

大雪在十日前落下,莽远广阔的原野先是通体银白,随着每个晴日金色阳光在上面的摩挲闪耀,些许甘黄、棕褐的土壤便显露了出来,夹杂点缀在雪地上,破坏了极致的宁逸,却增添了三分随性之美。年节中燃下的爆竹碎片不时随风跳跃在视野里,待人要捕捉跟随时又飘落到山谷下,唯有路面上的车辙偶尔能把它们碾入湿泞的土中。

午后雪原的安静被吱呀作响的聒噪声打破,一辆破旧的人力三轮车费力地在路上前行,车上的挡板随着路上的颠簸死命晃动,几乎要甩掉下来,裹着棉衣的老妇人抱着一只造型独特的金把菜刀,在车上哭天抹泪,而那走在前面拉车的高瘦少年在严冬里只穿了一层秋季的褂子,脸颊、耳朵、双手已冻得发紫,脚下的鞋也已掉了底……他仿佛已经十分麻木,只埋头向前小跑,脸上没一丝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