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开着车,潮生坐在副驾驶,两个人半路都没说话。
车走到一半的时候,潮生喊停,到药店买了酒精,又去玩具店买了一只棉花公仔回来。
等他再回到车上的时候,发现黎晚打开了车载音响,连蓝牙正在放歌。
一五年的夏天bigbang发表了一张《made》专辑,在中国火的一塌糊涂,热度到一六年初还是只增不减,黎晚放了专辑里的一首歌,念着韩文哼rap。
车里换个人应该都会很尴尬。
黎晚在这边耍嘴炮唱歌,潮生冰山一样坐在一边,笑也不笑,闹也不闹,抱着比手掌大一点的布娃娃,像在打坐。
很快切到专辑里一首比较慢的歌。
黎晚看了潮生怀里的娃娃一眼:“你要把小蜜蜂杀了掏棉花?”
潮生被黎晚这句话里的某个字眼搞得迷瞪了一秒,才说:“把它脖子拧断掏。”
黎晚皱眉:“你好狠的心。”
“你要是喜欢,我把棉花掏出来,你回家再塞点布条什么的。”潮生说。
“……”黎晚嘴巴动了动,没再说什么。
听着音乐,很快就到了海边。
为了方便停车,黎晚没有去沙滩,而是来到堤岸。
今天风很大,到了晚间尤甚,汹涌的波涛被风卷着,拍打着长长的石堤,一条路上到处有带着水泡的浪头,飞溅着落在人行道上。
为了避免衣裳沾湿,他们下了车,但离海岸很远。
黎晚抱着她的孔明灯坐在车前盖上。
潮生则在她面前站着,拿钥匙上的水果刀割开小蜜蜂布娃娃的喉咙,取出一大块棉花出来.
黎晚不忍看这一幕,偏头不看他。
他把棉花取出来,让她帮忙拿一下娃娃,她从车上跳下来,还是偏着脸不看那边,伸手胡乱抓,结果一个不巧,指尖撞到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刀刃上。
她“嘶”了一声,倒抽一口气回神,只见食指破了一点皮,鲜血流了出来。
她大惊小怪:“我靠,有纸吗!快给我纸!”
潮生也吓了一跳,但见她流血还没指甲盖大,忙劝她“别急”,就手就把一撮棉花给她摁在指尖上了。
黎晚眉头紧皱:“你不知道,我是熊猫血,一滴血比你十滴血都珍贵!”
潮生就说:“这么娇贵,那你还要不要我给你吹吹?”
黎晚一怔,再看潮生一本正经的脸上流露出几分促狭,就知道他在揶揄她。
她摆手:“你赶紧给我弄灯!”
潮生无奈又无语,又揪了撮棉花团在手里,拿酒精打湿。
然后他问黎晚要灯。
黎晚从车上跳下来,把灯撑着,露出托盘。
潮生把湿棉花放在托盘上,黎晚接着掏出火机,风很大,要用手护着才能点燃,潮生就用空出来的那一只手挡住风,护住火苗。
黎晚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将火点在棉花上。
火苗先是颤颤巍巍不肯燃,可没过两秒,火势猛地起来了,呼地窜老高,慢慢地孔明灯里就被注满了热气,很快就可以放飞了。
黎晚想许愿,潮生把孔明灯放开,让黎晚一个人拿在手里。
黎晚闭上眼,虔诚的默念了什么。
风把火影照的晃动,像水波一样投射在她脸上,显得她五官尤其立体,她耳朵上十五个钻就像沉默的星星一样,长长的眼睫毛投在脸庞上,沉静的像电影里的空镜头。
潮生看着她,不自觉想起温澜去年过生日的时候,屋里关了灯,大家都没有说话,他们一起许愿。
他的愿望很短,也就是高考顺利,他和她高考顺利。
她的愿望却很长,他许完愿之后,偏脸看着她,他当时的脸庞和黎晚现在一样沉静,烛火映照在她脸上,岁月静好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那一刻的安然与美好。
他光明正大的盯了她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然后和他相视一笑,两个人默契的一起吹灭蜡烛。
思绪扯远了。
等他再回神,黎晚已经睁开眼睛,把孔明灯放飞。
灯火远行。
送行的人仰着脸,在凌乱的风中,一直目送它离开。
直到遥远的苍穹只剩下一点火星,黎晚才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潮生微愣,才说:“我送你回去。”
黎晚走到驾驶室要开车门,闻言顿了顿:“大哥,我有车,我送你。”
潮生也打开车门:“对,你开车先回家,然后我从你家坐地铁走。”
“你神经啊?”黎晚坐进车里,看着正系安全带的潮生说,“绕这么一大圈干嘛?”
潮生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