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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悬看他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那质问责备的眼神让江倦心生胆怯,连退几步,转身就走。

连骁去到他方才站的位置,居高临下望了一眼,看到周悬也没有丝毫意外,甚至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周悬瞥他一眼,丝毫不觉得意外,起身也回了客舱。

在游轮上航行的几天风平浪静,游客们依然对希塞尔岛上的风光满怀期待,而那晚发生的意外却让江倦再无心情理会别的,每天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是靠安眠药倒头就睡,就是坐在阳台上一个人看海发呆。

卡索来看过他几次,他的状态依然不怎么好,拒绝所有人的接近,还过量用药,好几次去见他的时候,他都红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濒死一样陷在阳台的沙发里一动不动,每次都吓得卡索不得不快步过去探他的脉搏,生怕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我睡不着,”他的声音虚弱又沙哑,听得人心疼不已,“吃了药也睡不着,能不能想想办法,打晕我也行。”

“你得想办法走出来。”卡索将他贴在脸上汗湿的额发别到耳后,实在不忍他这样自我折磨,“你心里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又何苦这样?死了情人大不了再找一个就是,世上比他好的男人大有人在,何苦在他一棵老歪脖子树上吊死?”

江倦嗤笑出声,两眼无神地盯着澄净无云的天空,“你不懂,他存在的意义对我来说,早超出了这层关系,他对我而言,并不是单纯的情人或家人,他是我跟这世界唯一的联系。知道父兄的仇无处可报时我心灰意冷,在我觉得活着没什么盼头,不如早点死了解脱时,他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牵绊,值得我在这世上再停留几天,几年,甚至是寿终正寝。”

江倦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惆怅复杂神情,心里在哭,脸上却在笑。

“在这之前的十多年里,我从没想过自己能有个善终啊……可老天总是爱跟我开玩笑,我想死时偏要我活,我想活时,又断了我唯一的生路。”

“没有什么人是不能离开的。”卡索轻轻抚着江倦冰冷苍白的面颊,“那些厮守一生的夫妻也要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没有人能携手终生,总有人要先走一步,被留下的人永远是痛苦煎熬的。可惜你们能相处的时间太短了,都给不起彼此一辈子的承诺,只能说,你们的缘分很深,却又很浅,这不是你们任何人的错,至此所有的前债都一笔勾销,也算善终了。”